第二百五十章 同乡之情(2)(1/1)

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吃了苦,更遭了罪。由最初的愤慨,而到如今的淡然。而后,后续会是如灰的死寂。

“大下”胡兰显得更为沉稳,似是没有收到这压抑的环境所影响。“而今,他们已知下份,必然不会轻易让我们离去。但希望下能够坚持住,只要汉王知道我们被困在金陵城,就必然会派人来救我们。”

他在鼓励这个年轻人。虽然,这年轻人表现出的已足够坚毅和勇敢,却仍旧缺乏一个岁月所洗练出的沉稳。那才是一个男人最需要的。

张仁不说话,沉着脸。他的人都快要疯掉了,就只因在这暗的地方关的太久了。这处空间中,只有他们两人。

金陵城的监牢如此空旷,并非是因为朱元璋治下极度安定所致,而是那些罪不至死的囚犯,都被发派到了各地军中去服劳役,如此才不会浪费米粮来养这些闲人。

而张仁他们两个,自然也被关在这儿,等候朱元璋进一步作出决定。

“哗啦啦”的声响,是钥匙串晃动的声响。在这密闭的空间之中,就连来人的脚步声都被无形的放大了数倍。

来人是监牢中的狱卒,话也不多说一句,便拖着胡兰离开。

“你们做什么”张仁拼命拉扯,却扯不断脚镣上的铁链,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胡兰被带走。他知道,对方似乎已经找准了自己的弱点。纵然自己心志再坚,可边失去了这唯一的同伴,只怕也会被bi)疯在这监牢里。不用旁人bi)迫,他自己便会将自己bi)疯。

“啊”张仁大声的叫喊,却仍旧没有人理他。胡兰走了,整个天地间都好似只剩下他一个人。这种孤独感,寻常是体会不到的。他就如这孤零零的围墙,冰冷且不带任何的色彩。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时光从未有一刻似这般漫长。就在天黑之际,张仁好似发狂了一般,手铐和脚镣上的铁链被其挣得哗啦啦作响,牢房里是震天的咆哮之声。张仁的叫声如野兽。

突然,牢房里多了一丝光亮。那不是阳光,因为此刻天已经黑下了。如此一说,就只能是火光了。

火光烁烁,映着人的影,将来人的影在地上拉得老长。而后,那黑影蔓延到了墙上,来人更近了一步,直到停在牢房的门前。

张仁抬起了头,看到的是一个光头的男人。这男人样貌姣好,或者说是俊美。他美的足以让任何女子怦然心动,足以让任何男子心生嫉妒。那光头非但不曾对他的俊美造成任何的妨碍,反倒是越发的增添了妖异的美感。

张仁看着他。纵使他心头若狂,当也知道眼前这人绝不会是来救自己脱离桎梏的。“你是什么人”他不认得王小十。

“我就是我啊”王小十也学会了故弄玄虚这一。狱卒为王小十搬来了一条凳子,他就坐在牢房外,隔着铁栏杆与张仁对视。火光下,年轻人的骄傲、张狂尽数表现了出来。

“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王小十道“你叫张仁,原是张士德的长子。后来张士德将军战死常州,张士诚将你认作义子,悉心培养。”这些,是王小十自锦衣卫的报中看来的。但他在隆平府时,也的确与张仁有过一面之缘。

张仁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来看我呢我与朱元璋之间的仇恨,是不共戴天的,世间有我无他。”

“果然是张士德将军的儿子。若非是各为其主,我倒愿意和你父亲成为朋友。可现在,却不能够了。”王小十此来,为的就是想办法说动这个年轻人,这个并不如看起来成熟的孩子。“你母亲还好吗”

提起了自己的母亲,张仁坚毅的目光变的柔软。

“你有替你的母亲考虑过吗他已经失去了丈夫,若再失去了儿子,那将会如何”

“你不要说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我要为父亲报仇”他心中执念已深,却非寻常的言语能够说动。王小十心底在衡量,若是今换做是刘伯温在此,能否通过这孩子的话里出些什么内。

而刘伯温自然不会在这,他却没有分的神通。此刻,刘伯温正在自己的府上,在招待一位朋友。

胡兰被带到了这里,被糊里糊涂的带到了这里,在这一刻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见的是这位“老同乡”。

今天一早,他被带出了牢房,而后蒙上了眼睛,被五花大绑塞到了马车里。实际上,即便不将之五花大绑,他也不会想着要逃走。张仁还在人家手里,自己此行未能成事,即便逃回和州,陈友谅也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被送到了这里,而后除去了上的束缚,胡兰便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也不吵、也不闹,因为那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到了午间,有人送上了酒菜。好酒好菜,勾引得人食大动,更何况胡兰在监牢中关了几,受了刑、遭了罪,此刻自然是来者不拒。

他不担心背后之人下毒害他。自己就握在人家手中,又何须这么麻烦呢

大吃大喝了一通,有人将碟碗收走,胡兰便在屋中枯坐。只要他不嚷着离开,所要的一切都会满足与他。当然,胡兰也并未去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到了晚间,待遇仍旧如此,而且酒菜更为丰盛。

“去叫你们管事的过来”胡兰不肯用饭。

“胡将军有什么吩咐,说给在下听就好了。”

“我要说的,不是你能听的。我要知道的,也不是你能讲出来的。”

“胡将军稍等”

随后,刘伯温便来了。他仍旧是那副高深莫测之态。“数年不见,胡将军越发风采了。”

“你是”

“学生刘基。”

“刘伯温是你”初时,胡兰显得很惊讶,可随后,他便收敛了面上的表。

刘伯温为其添了一杯酒。“你我本是同乡,奈何如今各为其主。今这杯酒,便是念在你我同乡的分上。”

“若看在同乡的分上,可放在下离去。”

“哎学生刚刚说过了,你我同乡,却奈何各为其主,胡将军还是不要难为我的好。”刘伯温道,“不过嘛,我家大帅那里却也并非是不通理的人。”

“什么意思”

刘伯温晃了一下手里的酒杯,胡兰为听他后面的话,只好同他饮下了这酒。

刘伯温这才道“胡将军,你可知我家大帅为何将你们扣下”

胡兰又不傻。“当然是因为张士诚的关系。”

“对啊若是将军肯说出你此行的目的,我想我家大帅会网开一面的。”刘伯温的工作与王小十一样,意在试图劝说胡兰。

“休想我若说出来,陈友谅岂会放过我”他非但是怕陈友谅,更怕自己说出一切后,又会被朱元璋灭口。毕竟,这个秘密在自己的心底,自己才是安的。若是说了出来,一切就都掌握在了朱元璋的手里。

刘伯温道“只要胡将军肯说,我家大帅自然另眼看待,何需再回到陈友谅边去难道你觉得,我家大帅不如陈友谅吗”

“龙湾一战,朱元璋虽挫败了陈友谅,却是出于侥幸,算不得数的。”在世人眼中,陈友谅兵强势大,一方枭雄,远非张士诚、朱元璋可比。

“好吧,你我言尽于此,今一番,也算了同乡分。”刘伯温可也算是仁至义尽。“这几,你先住在我这里。每想吃便吃,想喝便喝,一会儿你还可以泡个水澡,只要你不离开就好。而且你也没办法离开”

他真的没办法离开,不仅因为张仁还在监牢里,更因为他相信,这一扇门之外,肯定布满了兵丁岗哨。就在那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地方。

一连三,胡兰在这里舒舒服服的。换过了新衣服,人也被养的分外有精神。而这一天,他被人“请”离了这里。这也好似是刘伯温的意思。

处暗的牢房之中,他好似从天堂一脚跺入了地狱。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与张仁形成了两种极端的对比。此刻的张仁,蓬头垢面,无往贵公子的风范。而他的双眼中,还带着狂躁。

“大下,您受苦了”

“你”张仁看着他,看着他衣冠楚楚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看着他满面红光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你去了哪”刚进来时,胡兰是他唯一的陪伴和支撑。而后,这个陪伴不见了,如今却又衣着光鲜的回来了。他会怎么想

“你和他们都说了”张仁只能这么去想。

“没有大下,我老胡可不是那种软蛋啊是刘伯温,我与他同乡,看在这分上,他优待了我这几天。”

“那你的老同乡没有说要放了你吗”张仁问。

“下您这是这是在怀疑我如果我真的说了些什么,我还会回来吗”

张仁转过了,不去看他。而在这一刻,胡兰心头一阵空落。他终于明白,刘伯温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