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证(1/1)
毫无疑问,金政焕的死是一种悲哀。
但悲哀的却不是他自己。
姜苏赫看着案件介绍,脑中回荡的却不是金政焕被万夫所指的气愤,而是空守着亲人魂魄归天的无力。
证据!
一定要查明证据!
姜苏赫目光灼灼。
…………
检方所提交的证据目录里,证人的证言才是最为重要的一项。
一位老人和一位年轻的女人。
姜苏赫看不到取证视频,却也能猜到他们当时的表现。
当姜苏赫按照地址来到了第一位目击证人所居住的地方,才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他拉住一位路过的邻居,指了指房门,“请问住在这里的那位老人呢?”
“他好像一大早就被jiǎn chá guān 给接走了。”邻居摸了摸脑门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姜苏赫说道。
“接走了?”
姜苏赫忽地有种不详的预感。
又来到了第二个证人的住处,果然,留给姜苏赫的只有一扇紧闭的大门。
急促的敲门声除了惹来旁边居民的怒骂外别无他物。
“现在还要控制证人?你们jiǎn chá guān 的戏倒挺多的。”姜苏赫静静地沉吟着,丝毫没有因为这意外的变故受到影响。
“我们走着瞧。”
…………
最近江南地检显得很安静,与外面疯狂的报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被告人死亡,起诉被迫终止。
但是江南地检最新的动向却还依然扑朔迷离,没有人站出来代表检察厅发表意见,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姜苏赫虽然觉得奇怪,可也没多加思索,但此时他还是决定给吴秀钟打个电话,问问现在检察院究竟是什么情况。
“嘟”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前辈,对不起,我现在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了。”吴秀钟小声地对着电话说道,他现在和同事们正忙碌地为这个案子做着准备。
“秀钟啊,我想问你个问题。”出乎吴秀钟意料的是,姜苏赫没有强制要求他透露办案进程,而是轻声问了一个问题。
否则,吴秀钟将会变得很为难。毕竟就算私交再好,他也要对他的工作负责。
“您说。”
“你觉得这个案子真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吗?”
“或者说你认为金政焕是凶手吗”
吴秀钟听到来自话筒对面的询问,一时沉默了下来。
这个问题正是他来自心底的疑问,究竟……谁是凶手?
他已经看过这个案子所有的细节了,但现在他竟有种强烈的预感。
金政焕不是凶手。
可吴秀钟却只能察觉到不对,无法找出真相。
“前辈,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吴秀钟的声音显得很没有底气。
“真凶另有其人。”
“真凶另有其人。”
姜苏赫和吴秀钟异口同声地开口说道。
吴秀钟惊异于他和姜苏赫的默契,咬了咬牙,做出一个很冒险的决定。
“前辈,记得看邮箱。”
电话挂断,姜苏赫看到邮箱里发来的证人取证视频欣慰地笑了。
这正是他想要的东西。
视频中,老人的惊慌、女人的闪躲似乎在验证着姜苏赫推论的真实与正确。
所有的事情都已准备就绪。
桌子上一切资料摆放得整整齐齐。
三天之后,一切自见分晓。
…………
三日之后。
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姜苏赫的影子逐渐延伸到了江南地检的门口。
今天是检察院发布弑父案最终结果的前一天,姜苏赫却一个人来到了检察院。
“麻烦通知一下,就说姜苏赫特此拜访。”姜苏赫微笑着对大厅前台的小姑娘说道。
“好的。”小姑娘像往常一样举起了电话。
等等……
“您说您是姜苏赫?”她愣了一会,显得很是震惊。
“是的,麻烦你了。”
“姜先生,请您直接前往部长办公室。”
“谢谢。”
还是那个熟悉的位置,部长办公室的不远处就是刑事一部首席jiǎn chá guān 的办公室,那是他五年前的位置,如今却物是人非。
“叩叩。”
“请进。”
“罗副部长,哦不,罗部长,如今您也升职了啊。”姜苏赫极为自然地坐到了沙发上,没去管部长罗醒阴沉的脸色。
“说吧,你今天来这干嘛?”罗醒突然看到姜苏赫自然很不高兴。
“来感受一下大韩民国最正义地方的浓厚气息啊,说不定你们把我感化了呢。”姜苏赫扬了扬眉毛,语气却很戏谑。
“别跟我挤眉弄眼的,有事快说,因为你我们忙着呢。”罗醒没给姜苏赫什么好脸色看。
“这事跟您说可没什么效果,把你手下那些人都叫来吧,我想我们是时候聊聊了。”姜苏赫随手拿起一张报纸,悠哉悠哉地看了起来。
“我们很闲吗?”
“相信我,不聊的话你们会后悔的。”
罗醒面色有些阴沉不定,他不知道姜苏赫底气为什么这么足。
“叫二三组的首席和办案jiǎn chá guān 进来。”罗醒犹豫了半天,才终究下了决定,没敢挑战姜苏赫的底线。
…………
会议室。
“都来了哈。”姜苏赫站了起来,双手虚压,“你们不用站,坐吧。”
“今天我来呢,也没有什么大动作,就是咱们一起探讨一下案情。”姜苏赫轻描淡写地说道。
罗醒冷哼了一声,他知道姜苏赫的目的绝不可能这么单纯。
“是我先说,还是你们先说?”
姜苏赫望着台下沉默不语的jiǎn chá guān 们,笑了笑,“好,那我先说了。”
“大家为了这个案子可真是煞费苦心啊。”姜苏赫笑吟吟地说道。
“这证据可以说是相当有诚意啊。”
罗醒重重地咳了一声,意在提醒姜苏赫直接进入正题。
姜苏赫撇了撇嘴。
“你们找到刀了吧。”
姜苏赫所提的刀,正是指检方控告金政焕杀人时所用的刀。
“这个自然不用你担心。”罗醒将凶器的具体形状放映到了大屏幕上。
刀身修长扁窄,通体漆黑如墨,在光线的折射下异常亮眼,刃口极为锋利,上面带有的精致文字,正让这把刀看起来异常独特。
姜苏赫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上面没有指纹吧。”
他的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场下的jiǎn chá guān 面色都有些阴沉,这正是他们缺少的直接证据。
没有罪犯指纹的凶器便只能成为间接证据,无法直接指证。
“那又如何?这把刀样子很稀有,它一直存放在金政焕车的后备箱里,但事发之后,这把刀却不见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一位年轻的jiǎn chá guān 有些不爽地质疑起了姜苏赫。
“刚参加工作吧?”姜苏赫戏谑地看着趾高气昂的年轻jiǎn chá guān 。
“那也比你强。”年轻jiǎn chá guān 别过了头。
“你凭什么认为它是金政焕的刀?就因为它是限量版的?”
jiǎn chá guān 没有回答。
“铛”一把刀被姜苏赫扔到了桌子上,“好好看看吧,网上买的,一万韩元还包邮。”
jiǎn chá guān 们盯着那把刀和屏幕上的刀暗暗比对,发现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一把破刀就给了你勇气上门挑衅?”罗醒皱着眉头问道。
“诶,罗部长,怎么能说上门挑衅呢?我这不是来和大家一起讨论案情的嘛。”
“废话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罗醒将桌子上的刀收了起来,缓缓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你们jiǎn chá guān 最近的效率和准确率真是不高啊。”姜苏赫没继续正题,反而走到了罗醒旁边低声说道。
“与你无关。”
“可你们的无能影响到我的当事人了!”姜苏赫狠狠地拍向桌子,桌上的文件一阵散乱。
“你们不是最讲究法律和证据吗?”
“接下来我倒要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证据的事。”
姜苏赫冷笑了一声,“第一位证人,那位老人的证词你们有吧,放一下。”
一位jiǎn chá guān 下意识地看了罗醒一眼,见部长点了头,他才小心翼翼地播放起了证人作证时的视频。
…………
一位老人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取证室,他怯怯地看了一眼镜头,拉了拉身上破旧的衣服,一连串的动作更显现出了他的坐立不安。
“请您开始吧。”来自镜头后的一个声音传来。
老人咳嗽了两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摄像机又连忙低了下去,慢慢地才将一切道来。
“我住在金在民家楼下,金在民和他的儿子金政焕经常争吵,那天晚上我看到金政焕又来找他的父亲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老人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们那天吵的很凶,不一会我就听见楼上有人大喊‘我要杀了你’,然后咚的一声好像什么砸在了地板上,我好奇地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时发现金政焕匆匆忙忙地跑了下来。”
“大概用了多长时间?”摄像机后面一个声音传来。
“大概十五秒吧。”老人抬起头看了一眼,似乎依然不适应严肃的环境又将头低了下去。
“然后呢,您还听见或者看见了什么?”
“没有了。”
“您确定以上作证准确无误吗?”
老人显得有点慌张,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确定。”
至此,视频结束。
姜苏赫微笑着看着众人,“有什么想法吗?”
台下众jiǎn chá guān 一脸不解,却唯独吴秀钟脸色凝重,他作为办案团队中的一员,却找不到老人证词不合理的地方。
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金政焕,但可惜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么绝对的事。
“没人想说话?”
“那我们再来看看第二个证人。”
…………
第二个证人是一名漂亮的女大学生,她的鼻窝处有两个浅浅凹陷的坑,似乎像是眼镜压的。
她眯着眼看着摄像机,开始了她的叙述。
“那天我有点睡不着,辗转反侧中看向窗外,一辆火车正隆隆作响地经过,我从车厢的第一节看到了金政焕正拿着刀刺向金在民,而在最后一节车厢通过时,金在民刚好倒下。”
说完,她揉了揉眼睛。
视频就此结束。
“各位还是没什么感觉吗?”姜苏赫双手拄着桌子,俯身扫视着众人。
众人变得沉默起来,他们的确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吴秀钟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而罗醒也感受到了有些地方不对劲。
“既然如此,那我可说了。”姜苏赫深深地凝望了吴秀钟一眼,吴秀钟只是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胳膊里,没有说话。
“接下来,我给各位看一个东西。”姜苏赫指着大屏幕,“这是金在民家和那位老人的屋内构图。”
“几乎一样。”
“这是我的一个取证视频。”姜苏赫点开了播放键。
视频先是环顾了四周,是为了证明取证地点与案发地点和目击地点相似。
视频里的姜苏赫从床上缓缓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大门并打开。
视频暂停,姜苏赫点了点屏幕上的时间,“用时四十二秒。”
“四十二秒?”
“刚才老人说的是十五秒吧……”
在场的jiǎn chá guān 终于知道了哪不对,脸色开始有些泛黑。
“而且请大家注意那位女大学生的一句话。”
“她说在一辆火车经过时,金政焕开始杀人了。”
“那我有一个问题,这辆火车经过时,老人是怎么听见楼上的对话的?”姜苏赫轻轻敲了敲桌子。
“要知道火车经过时,就算自己大喊大叫也几户是听不到的啊……”
“这点常识大家还是有的吧。”
“姜苏赫……”罗醒看起来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被姜苏赫理睬。
“我们再来看这位女大学生。”
“她鼻窝微陷,不时地还会揉一揉眼睛,显然她是个近视眼。”
“一位失眠的女大学生会在夜里辗转反侧的时候带上眼镜,并透过昏暗的夜色和狭小的车窗目睹百米外一场命案的发生?”
姜苏赫松了松领带,屋里的压抑让他感受到有些气短。
“到现在为止,你们的证据全部不成立。”
“有什么异议吗?”
一位jiǎn chá guān 面色不善地站了起来,“你说他们的证述是假的就是假的?你把证人的话都当放屁吗?他们没有缘由为什么要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