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鬼（1/1）

外面的夜很黑，但灯光很亮。

世界一到了晚上，就一片黑暗。在于尘的记忆里，小时候家里是没有灯火的，有时候点蜡烛，有时候油灯，后面十来岁，电灯和手电筒都多了，再后来，整个世界就慢慢灯火通明。

在灯火通明的车站里，于尘几分安心，还有几分惊恐。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点想不明白。

但是她很难过，一直在哭，眼泪不能停止，伤心却好像不是自己的，那种格外深刻的难过，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另一个人。

许久后，她趴在蔡文轩腿上睡着。

就在火车站广场，蔡文轩坐在台阶上，她趴下睡着，这个男人一直拍她的背，用心而且温柔的安慰，让于尘一瞬间原谅了他所有的不美好。

这一刻，离婚的念头有点远离。

黑暗中沉睡不多久，于尘被拍醒。

“车来了，我们该走了。”蔡文轩温柔地说。

于尘睁开眼睛，有些晃晃。

“尘尘啊”忽然传入耳中的声音格外熟悉。于尘转转眼睛，看见mā mā 来了，一瞬间眼睛就睁大大，扑进母亲怀里。

“妈。”她委屈喊了一声，两个人上了车。

开车来的是蔡文轩的弟弟，蔡文旭。

旁边副驾驶坐了人，于尘没看是谁。

依稀觉得好像是个陪自己的人，是个舍不得自己离开的人，所以坐在那里，最后送她一程。

前头，蔡文旭一直在说话，跟副驾驶的人。

蔡文轩坐在最后面，很安静。

于尘mā mā 张开双臂。

“乖女儿，哭累了在mā mā 怀里睡一会儿吧。”

于尘乖乖的靠近母亲怀里，感受着小时候才有的温暖与温柔，安心睡了片刻就是惊醒。

“不，不”于尘喃喃。

“mā mā ，mā mā ”拽着mā mā 的衣服，于尘的声音很恐慌，“mā mā ，魔鬼来了，魔鬼来了，他们要带走你的女儿”

“七日七夜的大雨，七日七夜的大雨三天三夜的行走，三天三夜的行走”

她嘴里喃喃着人听不懂的话。

于尘mā mā 担心。

“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她捧起于尘的脸，“你可别吓mā mā 。”

于尘泪水满面。

“mā mā ，我对不起你。”她说。

于尘mā mā 凝视着于尘，眼里也有泪水。

“是我对不起你，我的孩子。”她忽然说，把于尘搂进怀里。

“mā mā ，魔鬼来了，魔鬼来了，魔鬼要来带走你的女儿。”于尘接着喃喃，哭得厉害，“mā mā ，女儿怎么办啊”

于尘mā mā 抱着她。

“别怕，乖孩子，别怕。”她抱着于尘安慰，声音带着哭腔，“魔鬼要来了，就让他们来找mā mā ，mā mā 不怕他们。别吓我的尘尘啊。”

前面说话的人静了一时。

“操”蔡文旭忽然爆出一句粗口。

“本来挺光荣的一个任务，怎么越做越心凉。”他痞痞不耐烦地说。

“打仗吧”他把车子飙到最高速，“老子长那么大，还没打过仗真想打一仗，该死谁死谁，谁死了谁活该”

“哟，还想打仗呢，就你这样开车，一会儿一车人都交代到路上了，去地狱跟鬼打仗”副驾驶上的人说。

“跟鬼打仗也是打。跟鬼打仗吃魂儿玩。”蔡文旭狠狠地说。

于尘眼前一瞬间又是血肉横飞的画面，好像还感受到灵魂被撕扯的疼痛，似乎真的有人在吃她的灵魂了。

“不要，不要”她喃喃。

意识几分清醒，这一点的念头十分清晰。

“不要打仗，不要战争。”她语调清晰的说。

前头的人，一时间停止了说话。

一直到车子停下，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蔡文旭把于尘送到自己家，打开车门，于尘不想下车。

“让我再呆会儿。”她说。

“你下不下”蔡文旭很不耐烦。

于尘不说话，抱膝在座位上。

蔡文旭声音狰狞起来。

“好，不下，给你三尺地方又何妨有本事你就别下来”他是真的动怒，于尘听到他声音里一股死气。

蔡文轩赶紧出来当和事老，连拉带扯，把于尘弄下车。

告辞了于尘mā mā ，他们开车走了。

家里爸爸和弟弟都外出去打工，唯一的姐姐嫁去了外面，就于尘和于尘mā mā 两个人，十分冷清。

一间屋子铺好了床，于尘mā mā 哄于尘睡下。

于尘睡不着，于尘mā mā 就一直陪于尘讲话，两个人躺在床上，本该温馨舒适的闲话家常，于尘却觉得害怕。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于尘mā mā 问。

不知道为什么，于尘突然就觉得mā mā 的声音很不对，就像魔鬼。

这个念头，无法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