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一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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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剧院后, 叶思栩眼睛都有些肿, 他擦干净眼泪,随口说了一声“再见”就要下车。

秦越鸣按住他的肩膀:“晚上我来接你,好吗?”

“不好。”叶思栩扭着头不是很想同他说话,“我晚上有事情,朋友来找我吃饭, 我……”

原本要说回自己家, 但还是没说出口, 只是道:“我晚点回去。”

说完快速推门下去。

秦越鸣看他小兔子一样的跑上台阶,一溜烟儿地没影了, 还在望着。

又有朋友要吃饭?

秦越鸣不悦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笃笃——”

副驾驶车玻璃被人敲响。

下一秒,对方拽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是手里拿着一叠资料的程一诺,穿黑灰亮色条纹薄毛衣, 皮肤苍白,咖色眸光始终如一的淡然。

程一诺和颜悦色地看着这脸色一贯沉静的年轻人:“你怎么了?一大早的,是送思栩过来?”

“嗯。”秦越鸣应一声,“程老师你怎么知道?”

“那难道你这么早来找亦南?”程一诺淡笑, 眸光温柔又坚定,看向清光剧院的正门, “遇到什么问题了?”

秦越鸣皱皱眉,本着讨教的想法问道:“程老师,我是不是太严肃了?”

程一诺意外地看他一眼,见他眉目冷、鼻梁高,嘴一抿, 的确不好惹。“是啊。”

“哎,这怎么办?”秦越鸣苦恼,对着程老师,他也没有什么可回避的。

程一诺拍拍手里的资料,淡淡道:“你总要给人时间从你的表象慢慢走进你的内心,好比你调度演员,合作三个月的一定比合作三天的更了解彼此。”

听他的比方,秦越鸣淡淡道:“可是他不是演员,我这个导演,调度不好。”

程一诺笑起来:“你弄错了。你以为你是导演呢?其实说不定,他才是导演。”

他说完,推开车门。

下车后,站在门外看向在沉思中的秦越鸣,他道:“我走了。有时间,你带他来家里吃顿便饭。亦南也觉得这孩子不错,反应慢,但是悟性高。”

秦越鸣再次看着程一诺消失在清光剧院的大门外,他心道:程老师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我和那只小兔子的关系中,也许小兔子才是导演?

那我呢?难不成我自以为掌控了全局,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会儿,秦越鸣接到个电话。

今天要去聊《玫瑰之死》的剧本研讨会,电影工作室里坐着几个从各地飞来的编剧和作家,正齐整整地在等候他这位大导演前去开会。

秦越鸣发动车子,踩油门的一刹那似乎醍醐灌出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太愿意透露太多自己信息的潜意识。

所以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甚至于,都已经习惯没有朋友,到了如今,也不太会交朋友。

“阿叶?你怎么发起呆来了?”陈若凡推了推叶思栩的手臂,“问你呢?你跟他关系好吗?”

“不是很好,昨天是因为他要点事情找我。怎么了?”叶思栩低眸,望着保温杯里的胖大海,就着手喝一口。

陈若凡抿下唇,瘫在椅子上,抬抬眉毛,道:“阿叶,能不能帮个忙啊?”

“嗯?”叶思栩看李放导演从外面进来,拧好保温杯盖,问她道,“我怎么帮你?”

“约出来吃个饭?就说聊聊话剧的事情?”陈若凡这样问,眉宇间有点害羞,但又忍不住笑起来,“成吗?”

叶思栩的手指扭着杯盖,想着柳灏的事情,又想想陈若凡,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立刻答应:“那我问问。”

陈若凡见他的意思似乎是首肯,点点头:“谢啦阿叶!”又凑近了道,“请你吃饭哈!”

说完蹦跶着往自己座位走。

叶思栩却微微一皱眉。他迟钝的神经告诉自己,陈若凡可能是男女之情的意思,如果这样的话,就不大合适做这个中间人,更何况,柳灏那人也不是善茬。

一想到他说今晚还要来,叶思栩就觉得烦躁。

李放站在舞台中央喊:“阿叶啊过来,孙老师跟你那场对手戏,单独过一遍。”

叶思栩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拿着台本,跨上小舞台的台阶。

还是演戏好。

灯一打,入了戏,就不再是自己,平日里的诸多苦恼,就被另一个灵魂给挤走,自我被挤压到无穷小,自然不必再为之发愁。

下午时分,叶思栩忽的接到叶思贤的电话,哭哭啼啼地问他能不能去学校接她回家。

叶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但叶明康的太太离开早,他对叶思贤的教养也是很宠的,叶思贤从小几乎没有怎么吃过苦头,年纪又小,很依赖家里,尤其是叶思栩。

一遇到事情,就第一时间联系叶思栩了。

恰逢叶思栩今天排练还可以,临时有事,导演也放行了。

他拿着包就冲到叶思贤所在的师范学校,刚进校门去她们寝室路上,就看到妹妹朝自己扑来。

“哥!”

冬日的傍晚,昏暗的走道,清冷的凉风伴随着叶思贤的奔跑涌到肌肤上。

叶思栩打了个寒噤,张开手臂,牢牢抱住妹妹,用力揉着她的头发问:“吃饭了吗?”

叶思贤拖着哭腔:“没有——”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这让叶思栩想到了早晨的自己。

他用力抱着妹妹:“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去不去?”

叶思贤显然哭了很久,眼睛肿得像是大核桃:“去!我要去吃西餐!哥,你带我吃好不好?”

“好。”叶思栩揽着她,也不知道问什么。

他猜测叶思贤是因为什么流眼泪,但并不准备多问,能做的也不过是陪着而已。

抵达商场一家西餐厅后,找了最靠里的座位,叶思栩将菜单递给她:“你点吧,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叶思贤听到这话,眼泪不争气地掉落:“全世界除了爸爸,就是哥哥对我最好了。”

叶思栩托着下巴看她这小模样,不做声。

他刚才微信联系了柳灏,说自己不在剧院,请他以后也不要来找自己。

柳灏没有回复,叶思栩就当他已经知道这件事。

吃饭时,叶思栩也没问叶思贤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陪着她吃饭、又陪着她回去。

两人吃得太多,尤其是那家西餐厅的烤土豆条,外焦里酥,吃完一份又点一份,结果都吃撑了。

就着夜色,他们一起慢慢踱步回学校。

可是刚进校门,刚一走到学校篮球场附近,原本挽着叶思栩的叶思贤靠在他肩头就抽泣着哭起来。

已经接近八点半,这个天气的小路上,只剩下一些溜达的小情侣。

叶思栩找一把附近的椅子,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搁在椅子上,让叶思贤坐上去。

叶思贤见他对自己这么好,又止不住地哭:“哥,你以后要是谈了女朋友,也会対她这么好吗?”

叶思栩被她抱着胳膊,揉揉她的头发:“不会的。我不会谈女朋友的。”

“为什么?”叶思贤茫茫然地问,视线里是黑漆漆的影,远处是篮球场上一些男孩子打球的动静。

叶思栩望一眼天上的明月:“没有为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让妹妹知道自己喜欢男人。

这个时代的浮皮表象虽然光怪陆离,可大多数人骨子里依旧是传统与保守。

叶思贤不理解,只是哭着道:“反正再也没有哥你这么好的人。”

“有啊。”叶思栩慢吞吞地柔和道,他自认为笨嘴拙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只是无尽的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思贤的情绪冷静下来,正要说什么,两眼却直勾勾地望着前面的青石板路。

远处是草坪,草坪间纵横着几条小路。

一个男孩子和女孩子半搂半抱地走在一起,情态腻歪,显然是情侣关系。

此刻,叶思栩接到了秦越鸣的电话,他没有留意到妹妹的神情,只是道:“我接个电话。”

“哦。”叶思贤依旧是直直地望着前面的人,没有躲闪。

叶思栩起身,绕到篮球场边,接听电话。

秦越鸣的声音在电话里总是有种疏冷的况味:“真的是和朋友去吃饭了吗?”

球场上的学生运球,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像是无比有力的心跳声。

“没有,在我妹妹的学校。”叶思栩五指插进篮球场的铁丝围栏中。

冬天的铁网,凉飕飕的刺激着肌肤。

“怎么了?”秦越鸣淡淡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叶思栩摇头:“没出——”但他扭头看向妹妹时,却见她居然被一个女孩子扇了一巴掌。

他都来不及反应,第一反应是掐断电话,冲了过去:“你们谁啊?!”

叶思栩飞跑过去,一把推开那打人的人,他忘了这对面的也是个女的,这一推将人推到在地,疼的她大喊。

叶思栩气急攻心地护着自己的妹妹,抱着她的肩膀问:“思贤?思贤你没事吧?”

“陈粤!你就看人这么欺负我啊?”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女孩子大骂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叶思贤听到这话,自己脸肿也不怕,反而要护着叶思栩,拖着哭腔道:“陈粤,我一点都不怪你跟她在一起,我也无所谓同时失去了闺蜜和男朋友,但是你要是敢打我哥,我就跟你拼命。”

叶思栩这才注意到,这男孩子是上次自己在剧院看到的那一个。

他也听明白了这中间的关系,叶思贤抱着他的胳膊道:“哥,我们走吧。”

叶思栩揉揉她的头发,低声说:“我上次在剧院说过的,谁要是欺负你,我就帮你打他是不是?我还说过,打不过也要打,是不是?哥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陈粤已经扶着那女孩子站起来,反而被女孩子推一把:“你听见没有,人家做大哥的要打你!你真没种。”

陈粤似乎不在乎地撇撇嘴:“他打不过我的。行了差不多得了,有完没完?”

叶思贤捂着嘴角,恍惚地被叶思栩推着坐在长椅的外套上,看哥哥转身,黑影长长地落在自己的身侧,像是孤勇的骑士般。

随后是狠狠一拳头砸在陈粤的左脸上,伴随着的是女孩子的惊呼。

叶思贤从来也不知道,一向瘦弱的哥哥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每一次挥拳似乎都没有留下太多余力。

陈粤甚至比叶思栩要高半个头,也没有留任何力气,两人在草坪上激烈的厮打。

旁边的女孩子似乎想拉架,一直在喊不要打了!

这会儿她开始怕了。

仿佛一台歌剧,戏剧化的冲突只在片刻之间,而饱含深情、抑扬顿挫的呼叫宛若歌者的吟唱。

叶思贤却在哭,哭得特别用力。

她是在爸爸和哥哥的照顾和宠爱下长大的,得到的是世界上最好最温暖的爱,却不知道她已然见过最好的爱。

“叶思贤,你哭傻了吗?你让你哥别打陈粤了!”女孩子喊着道。

叶思贤站起身,将长椅上的衣服拿起来,对着和陈粤扭打在一起的叶思栩道:“哥,我们回去了,以后我再也不谈恋爱了。”

要谈,也一定要找一个像你这样对我好的人。

叶思栩的额角落了伤,嘴角也裂开一道口子。

陈粤的脸肿得老高,青了一只眼睛。

叶思贤看向搀扶着陈粤的女孩子:“你说得对,你们才合适。陈粤,以后你不要在找我诉苦了。我对你们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摇头时,眼泪甩出去,落在自己的袖口上。

叶思栩手臂搭在叶思贤的肩膀上:“好了,思贤,回寝室休息。”

“叶思贤你什么意思?”女孩子不依不饶地问,又反手甩开陈粤的手,厉声质问他,“你一直在联系她?是你联系她吗?说什么?啊?陈粤你说啊!你们还藕断丝连地联系什么?你还把我们的事情和她说?”

“你真的好吵啊?!”陈粤摇摇头,沉默中扫视一眼不远处的兄妹俩,冷冷地道,“行了,你们赢了,还不行?”

女孩子却不依不饶,愤愤不平地瞪着眼睛问:“叶思贤,你们一直有联系?你还在勾搭陈粤吗?你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叶思贤哭着骂道,“你拿着我的手机弄到了他的微信,背着我联系他的时候,你要脸吗?他去游泳你穿比基尼去找他的时候,你要脸吗?你的泳衣还是我帮你挑的呢!”

叶思栩明显感觉到妹妹颤抖如冬末的枯叶,他用力揽住她。

“那你是自己没本事,关我什么事?”女孩子骂道,“谈个恋爱还不愿意接吻,矫情装逼!”

叶思栩往前站了一步,对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女孩子道:“你愿意怎么做是你的事情,请你不要用你的标准去判断别人。”

“切,你也装逼。我看出来了,你们兄妹都这样吧?”女孩子冷哼一声。

叶思贤冲到女孩子面前,对着她就是措手不及的狠狠一巴掌:“你说我还不够吗?还要说我哥?”

“你打我!”这女孩子要冲过来找叶思贤拼命,被叶思栩一把格开。

叶思栩拽住她扬起来的手,用力甩开,道:“你怎么忘了刚才是你先打我妹妹?”

“好了,走不走啊!”一直没说话的陈粤,歪着头,烦躁地问女孩子,“走啊!”

女孩子见他转身就要离开,便瞪了一眼叶思栩兄妹,快步跟上去。

叶思栩扭头见妹妹扑进自己怀中,呜咽地低声哭起来。

他这会才感觉到裤子口袋中的手机还在震动,忙一边护着妹妹坐下,一边掏出来。

是秦越鸣。

叶思贤抽抽搭搭地自己冷静下来,靠着叶思栩的肩膀:“哥你快接电话吧,一定是着急了。”可是一看他脸上挂了彩,又心疼地哭起来。

叶思栩看看几个未接电话,“嗯”了一声,又舍不得留她一个人,便没有走开。

秦越鸣的声音沉得如死水:“人在哪里?”

叶思栩按着自己受伤的嘴角,仰头看天,看明月与浮云。他淡淡地道:“在外面。”

“在哪个外面?刚才出什么事了?阿叶,我要听实话。”秦越鸣一字一顿地道。

叶思栩都能想象他绷着脸生气的样子,看叶思贤站起来,也忙将椅子上的外套捡起来,随手一甩,对秦越鸣道:“在我妹妹的学校。”

“哪所学校?”

秦越鸣这穷根究底的态度,让叶思栩也皱眉,闷声道:“我一会儿就回了。先这样。”

“阿叶,我过去接你,好吗?”秦越鸣问道,“定位发我一个。”

叶思栩正要说不,却听秦越鸣道:“我在剧院外面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你都没出来。”

“……”

他怀里揽着妹妹,是暖和的,但夜风拂面又是冷的。

一时间百感交集,他只得将学校名字告诉他,又说好在东门等。

等电话放下,叶思贤问道:“哥,是你朋友吗?”

“嗯。”叶思栩点点头,脸其实很疼,但是在妹妹面前自然也没说什么。

两人慢慢走到寝室楼底下,叶思贤才又紧紧抱住叶思栩:“哥!”

叶思栩揉揉她的脑袋和柔顺的长发,觉得自己抱着一个大大的洋娃娃:“做什么?”

小时候,他住到叔叔家里,晚上怕黑、白天怕人,谁也不见,就半大的叶思贤总是溜进屋子里给他吃东西。

偶尔是一粒大大泡泡糖,偶尔是一根番薯条,像喂动物一样硬要塞进他嘴里。

叶思栩清楚地记得,他有一次发脾气,动作太大把小小的叶思贤推倒在地,小屁孩子非但不哭,嘴里还念叨念叨地说哥哥笑笑好看。

如潮地记忆涌上心头,叶思栩也红了眼角:“好了,好好念书。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他们要是再来吵你,也要告诉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叶思贤哭着抹眼泪,“我还以为你说要帮我打架都是开玩笑的呢……呜呜……哥,你太好了。”

“你是我妹妹啊。”叶思栩笑笑,“我不给你打架,我为谁打架?”

“嗯!”叶思贤用力点头,“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我要出国!”

“考雅思吧。”叶思栩道。

叶思贤破涕为:“那我一定会认真考的!我要公费出国!”

“去吧,未来的古典文学家!”叶思栩推着她的肩膀,“先去洗手间洗个脸,再上去。”

叶思贤点头,一步三回头地挥别站在昏暗路灯下的哥哥。

正在这时,秦越鸣的电话再度打来。

叶思栩一边接电话,一边快步跑出大学住宿区。

寒风扬起额头的碎发,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但是有一个是肯定的——有人在等自己的感觉,真好。

叶思栩气喘吁吁地跑到东门,远远就看到秦越鸣站在车外,斜靠着车头的位置,影子落在车上,扭曲中却依稀可辨侧影立体。

入了夜,秦越鸣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衣,似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白烟袅袅,在风中散乱地飘,烟头的那一点猩红,闪烁着刺人的眼睛。

秦越鸣徐徐喷出一口烟,见到正在喘气的年轻人,只道:“回去了。”说着拽开副驾驶的车门,见他呆呆地不动,才道,“上车。”

叶思栩忽的心生胆怯。

他今晚看上去好凶,虽然昨天也很凶。

叶思栩觉得自己一团乱,不比刚才听到的叶思贤的三角恋爱简单。

然而等他走近了,才听秦越鸣极为不悦地问:“你嘴角和脸怎么了?”

“没事。”叶思栩像是犯了错的学生被班主任抓包,低着头快速坐进车里,自己去拽车门,低声说,“回去了。”

秦越鸣没说什么,幽深的眼眸看一眼学校大门,一言不发地合上车门。

他将烟头掐灭在车载烟灰盒中,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两人什么都没说。

叶思栩原本以为他要问,自己踌躇纠结着要不要说实话,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可是秦越鸣的沉默叫他安心下来,至少不用想着办法地解释或者甚至于要撒谎。

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让他就这么鸵鸟地遮掩过去。

等到家后,叶思栩下了车,等他下来,才轻声说:“谢谢你去接我。”

正要拔腿回房间,听秦越鸣道:“去花厅等我。”

秦越鸣说完就抬步出去,留下叶思栩看看左右的几辆黑色轿车,呆呆地对着虚空“哦”了一声。

叶思栩快速回房间,将脏了的外套脱下来,丢在洗衣筐里,又冲进镜子里看一眼自己的脸。

嘴角的血都凝住,难怪一张嘴就有撕裂感,脸颊浮肿起来,青一块紫一块。

他想,秦越鸣怎么什么都没说?还是一会儿要说什么?

他胡乱洗一把脸,慢吞吞地去花厅。

这个点,客厅的灯很暗淡。

叶思栩进花厅时,见两把椅子中间的欧式茶几上,搁着个家用医药箱,而秦越鸣坐在椅子上,头也没回地道:“过来坐。”

声音低沉,语调毫无情绪。

叶思栩扶着椅背坐上去,不安地看他扭开消毒水。

微有些刺鼻的味道散开来,他周周鼻子,揉了下脸道:“没多大事情。”

“你知道作为一个演员,脸多重要吗?”

像是夜色中的火星子一闪,炸开了一道光。

叶思栩僵滞,眼神虚而呆,看着自己握住左腕的右手,手指用力地几乎要掐断手腕一般。

谁也没有说话。

好半晌,叶思栩才听到他沉沉地叹气。

像是失望透话,实在是不好笑出口,只忍着用力抿唇:“还有一个月才正式演出,没事的。”

秦越鸣和他讲不通道理又不好明说自己着实心疼,只道:“明天我接送你去剧院,听见了吗?”

“哦。”叶思栩瞥他一眼,正好瞅见他黑色衬衣领口的肌肤,盯着那一处,蓦地仰头,

“为什么?”

秦越鸣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收拾医药箱,拿出消炎药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看明天是不是严重,晚点去一趟医院?”

他的表情实在是冷淡,淡得叫人觉得他似乎立刻就要走。

叶思栩揉着自己的左腕和手表,低着头,好像有些不甘心似的问:“为什么要送我,要接我回家?”

秦越鸣心道:还不是怕你这小兔子撒腿就跑了,三天两头不过来。

见他不说话,叶思栩低声道:“我自己也可以回来的。而且最近排练得太晚了。”

“阿叶!”秦越鸣胸腔里也有野兽嘶吼,终于忍不住地严苛道,“我说我送你。”

叶思栩见他莫名对自己大声起来,鼓了鼓脸颊,眼眶和鼻头同时开始泛酸,倔脾气上来:“我不要!”

他正要起身跑走,却见秦越鸣猛的伸开手臂按住自己的肩膀。

“我要回房间了!”叶思栩瞪着他,黑漆漆的眼神里满是倔强。

秦越鸣单手撑在椅子上,整个人都俯下身,艰深的眼眸望向他,如同鹰隼死死盯着眼前的猎物。

叶思栩不安地扭动肩膀,想要反抗,一出口却成了委屈的央求:“你放开我啊,我要回去。”

“你怎么这么怕我?”秦越鸣抬手,满眼怜惜地用手指抹去他眼下的泪水,“阿叶,不要怕我好不好。”

“那你让我回去啊。”叶思栩抽泣起来,埋怨似的道,“我要回自己房间。”

秦越鸣见他眼泪汪汪的一双眼眸,似嗔非怒,好端端的白瓷肌肤红一片肿一片,心疼地不知所以,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拇指在他肉嘟嘟的下唇上重重地碾过。

“你……你干什么?”叶思栩吓了一跳,忙要推他。

他的力气怎么逃得过秦越鸣。

他一条腿单膝靠在叶思栩的腿边,倾身俯头,重重地吻在他的唇角。

“……”

叶思栩一瞬间脑中空白,恍惚中他也忘了推开秦越鸣,撑在他胸口的手依旧话,秦越鸣狠狠地咬他的下唇:“再说不要把你丢出去!”

“……”叶思栩眨眨眼,眼泪滚下来,吓得闷声大哭起来。

秦越鸣见他乖乖不动了,分开他的膝盖,托住他的后臀抱在怀中,像抱着个大孩子似的。

两人的脑袋仍旧这种话。他捂着受伤的嘴角,别别扭扭地道:“你走开!我要……我要睡觉了!”

秦越鸣揉他的脑袋,在他嫩生生的面颊狠狠上吮一口,松开时,脸颊的肉还弹了一下,他捏一把,在一愣一愣的叶思栩耳边轻声道:“我没有亲过别人,只亲过你。”

“骗人!”叶思栩怒目而视,缓解自己的尴尬。

秦越鸣同他大眼瞪小眼:“阿叶,我要是亲了别人,你会吃醋吗?”

“你快走!”叶思栩绝望地推他。

秦越鸣不是没看到这兔子居然起反应了,年轻人,呵。

不过他要是戳穿他,恐怕他以后都不会理自己了。

于是秦越鸣起身,熟视无睹般揉他的脑袋:“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从今天开始,就学着喜欢我吧。阿叶,可以吗?”

“不可以!”叶思栩又羞又恼,“你快走快走。”

秦越鸣强势地抬着他的下巴,同自己对视,郑重其事地道:“不要说你不喜欢我的话,也不要说你要离开我的话。我也会难过的,阿叶。”

叶思栩怔忪地看着他,垂眸冷对的秦越鸣这样的具有压迫感,而他的眼眸中又似乎藏着深深的愁苦与无尽的悲伤。

我也会难过的……

多么像是一句无望的念白。

叶思栩呆呆地看他踏出房间,垂眸间,手指尖揉住自己的唇。

所以,他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亲自己的吗?

可是,这一切是真的吗?

他砰地一声往后倒在床上,几乎不敢闭上眼,眼前光怪陆离,似乎陷入某种晕眩中,晕陶陶地不能自拔。

接吻的触感与拥抱的温暖,还萦绕在周身。

叶思栩仿佛在做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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