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1/1)

《我不是死了么》

作者:苍白贫血

1、车祸

季姚将手搭在方向盘上,拨通了段修平的电话。

“今晚要一起吃饭么..”

“我还有个病人,要加班,你自己吃吧。”

“哦,那要给你留饭么…”

电话那头已经是嘟嘟的忙音。

季姚挂断电话,熄了火,抬眼望着车窗外的霓虹灯牌。

希尔顿酒店。

比当初跟自己开房的廉价小旅店好太多了。

因为段修平是学医,为人又特别爱干净,刚在一起的时候季姚还住单位宿舍,每回都是傻兮兮的自带床单,生怕脏了段修平的身体,结果就是自己被操的腿脚发软,回去还得蹲地上吭哧吭哧的洗床单。

现在看来,当初自己怎么不拿床单直接将这人渣闷死在床上呢。

话说段修平跟季姚是发小,从小学就在同一个学校上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段修平抱个足球一脸汗的过来,羞涩的拍了拍季姚的肩膀,问他是哪个班级的女同学,结果季姚当时就恼了,找个砖头直接糊段修平脸上,俩人就当着好几十名同学面前厮打的轰轰烈烈,还误伤好几名无辜前来围观的小同学,最后给纪委老师惩罚,在走廊里站了一节课。

而且那纪检老师也够缺德的,非要俩人抱着站,跟哥俩好似的,又怕两人不照着办,时不时出来瞅一眼,要是见两人抱的不紧,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育。

段修平当时好像顶了两句嘴,结果给老师弹了好几个脑瓜崩后就害怕了,一直紧紧的抱着季姚,生怕老师再出来弹他。

季姚记得那时候段修平长的比自己高大一截,自己就给他箍在怀里,垂着眼睛数他校服上的血点,都是刚才自己一板砖啪他鼻子上弄的。

数着数着季姚肚子就开始叫,段修平一开始装着没听见,后来实在受不了,就告诉季姚自己上衣兜里还有一根火腿肠。

季姚一听有火腿肠吃,赶忙掏出来,麻利的用小牙撕商标,剥皮儿,窝在段修平怀里偷摸的啃,一边啃一边提防老师过来。

段修平也老大不乐意,怪季姚也不给他留点,季姚就把剩下的一小截都塞他嘴里,吃完了季姚觉得不解饿,又从他兜里翻出一根果丹皮继续啃,后来俩人都吃个饱了,就继续抱在一起,等着下课。

下了课之后,段修平支吾半天,还是问了季姚是哪个班级的男同学,季姚因为吃人家嘴短,就老实的告诉他,还给把qq号也给了。

当时段修平是学校里的老大,自从认识季姚后,就自动退居二线,成了罩着老大的老二。

后来段修平又觉得老二这个名称实在太难听,又自动降级成老三,变成了罩着老大的老三,没有老二。

虽然段修平这些苦心季姚直到大学毕业才知道。

大学毕业后季姚去参加过一次母校的同学聚会,没成想还碰见了当时的那位纪检老师,那老太太头发都白了,见了季姚跟段修平就开始拿这事炫耀,说什么这俩人当时打的那么凶,要不是自己会教育,他俩哪有这交情。

季姚这时候总心想,是啊,他现在是不拿手打我了,就使ròu_bàng 子捅我后面,这玩意可比打脸疼多了。

俩人也是在季姚大学毕业后才好上的,段修平成了心理医生,季姚是jǐng chá ,季姚回想起之前的事,就觉得段修平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当医生的人,当兽医还差不多。

可段修平还就是医生,文质彬彬的,戴个小眼镜,越发的不像是记忆力那个人。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季姚爱段修平,就算他变成什么样,季姚都爱他。

希尔顿酒店前台的小姐正百无聊赖的核对房间入住率,低头摆弄电脑的时候,就听得头上音色冷清,

“刚才有位叫段修平的客人在你们这里开了间房是吧?”

柜台外的男人,脸白条正,细长的眼睛黑黝黝的,相当漂亮,就是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

前台小姐还是很客气,“先生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季姚淡淡的望着她,掏出自己的证件,“jǐng chá ,麻烦配合一下,段修平住在哪个房间?”

“….啊..”前台小姐一窒,赶忙低头操作,“六楼728,大厅左转有电梯。”

季姚伸了手,“房卡。”

前台小姐赶忙递到季姚手里。

季姚拿着房卡,左转进了电梯。

内壁玻璃上映出的脸,苍白憔悴,两个眼圈深陷,一看就是许久未睡过一个好觉。

电梯叮铃一声打开,季姚攥了房卡直奔728。

希尔顿的隔音算是不错,可隔着门板还是能见女人高声呻吟的声音,由此可见里面做的有多么激烈。

季姚放在读卡器上的手有点抖。

床上躯体纠缠在一起,做的正投入。

段修平浑身汗涔涔的,劲瘦的腰打桩机似的,正狠命的干那个女人。

季姚盯着这场面,长长的喘口气。

刚才还闭着眼竟享受的女人忽然睁开了眼,紧接着见了鬼一样放声怪叫,抬手扯了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段修平先是一愣,后又抄起床上的大毛巾系在自己身下,

“…你….你跟踪我?”

立在门口的男人攥着拳头冲上来,照着段修平的鼻子就是狠狠一下,直打的他鼻血当场就下来了。

可季姚的眼泪也下来了。

段修平顾不得擦鼻血,反手抓住季姚的衣服,“季姚,你听我说。”

季姚脸上没什么表情,眼泪却簌簌的往下掉,抬手擦了一把,依旧往外涌,

甩开手边的人,季姚半句话也没有,直接踹门出屋。

地上的人赶忙摸了眼镜戴上,顾不得形象直接在腰间围了个毛巾就开始追。

走廊的保洁大妈都停了手里的活,抬眼看这俩人你追我赶。

季姚到底还是在电梯门口给段修平追上抱个瓷实。

“别闹这么难看行不行,咱们有话回去好好说。”

季姚稍一侧头,盯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嫌难看?你有点脸么?”

段修平腾出一只手来推了推眼镜,顺便擦掉鼻下血渍,“季姚,是我不对,可你想我都快三十了,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吧。”

季姚心里头刀绞一样,“你早知道自己要结婚,还找什么男人呢?”

“季姚,对不起,你先听我说….”段修平箍紧了怀里的人,正想解释一番,但这话还没说完,就见季姚寒着脸,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两个眼睛又黑又沉。

俩人一起过了好几年,段修平太知道这小子想干嘛了。

季姚又要动手了。

段修平忽然打了个哆嗦,松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季姚….你想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电梯门叮铃一声,缓缓打开,却没人进去。

旁边的保洁一脸惊恐的看着一个近乎赤裸的男人被人摁在地上狂揍,几个人僵了片刻,便赶忙拿了传呼将保安叫上来。

段修平抱头鼠窜,镜片都打飞了出去,只剩下个镜框歪歪扭扭的挂在脸上,什么都看不清,眼睛打飞了这也就算了,可连腰间的毛巾都给拽飞了,这个季姚就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本来在旁边看的人都怕被误伤想走了,这么一来,都呼朋引伴的过来看裸男。

段修平捂着脸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挣扎到保洁大妈的小推车那边想着给自己遮遮,谁料季姚下手够狠,一脚下去连人带车都翻在一起,毛巾牙刷糊了一地。

保洁大妈没一个敢上去拉架的,全都躲进旁边的屋子里,苦口婆心的劝季姚好汉动口不动手。

等保安上来的时候,季姚已经打完了。

段修平以胳膊挡住季姚的鞋,“你疯了?”

季姚一脚狠踩下去,“没疯,就是眼瞎了。”

说完收脚就走,可却给保安拦了去路,

“别走,你怎么能随便打人?”

段修平这才从毛巾堆里爬出来,“救命…”

另一个保安赶几步上去扶地上的段修平,“您好,需要报警么,还是叫救护车?”

季姚吸了吸鼻子,掏出将警官证摔在保安脸上,转身下楼。

天已经彻底黑了。

远处立着一片高楼大厦,像是拔地而起的手,撑起一片闪闪发光的碎光,亮片一样镶在黑夜这条缎带上。

季姚摸了摸车钥匙,却听见手机响。

手机屏上出现的号码陌生又熟悉,好像自己之前烂熟于心,可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是谁的。

季姚挂了好几次,无奈那人一遍一遍的打,直逼的季姚只能接通电话,

“谁?”

车还没来得及发动的时候,段修平已经从酒店里冲出来。

没穿西装,衬衫扣子都系错了地方。

电话里的声音低沉,轻不可闻,

“季姚,是我。”

季姚发动了车,踩着油门正要走,却给段修平挡在车前,接着又绕道车身,拼命的拉车门。

季姚冷眼盯着窗外的男人,“滚。”

车窗半开,段修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来,“季姚..你先开门..咱们谈谈..”

季姚扔下手机,挂了倒车档,抬眼看后视镜,轰足了油门一个后撤然后挑头驶离。

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黑点,融入夜色里。

副驾上的手机屏亮着,继续保持接通,似乎有人在说话。

季姚完全没意识到,也没那个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