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1)

身旁脸色青青白白,一脸懊恼模样的罗明宣,清楚他已经心领神会,不免暗道此人确有其才。

“将军只需散播褒国将士整装待发,yu乘虚而入,取道零陵攻打炎疆的消息,那头脑简单的炎疆将领阿可莫自会方寸大乱,转头对付零陵,届时褒国见炎疆大军压境,必会派重兵增援零陵。他二虎相斗,将军一来可解青州之围,二来可坐收渔翁之利。”

顿了顿,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拱手淡声道:“此乃臣‘引祸零陵,借刀杀人’之计。”

空气静了片刻,紧接着响起如雷的赞声。

“兰相此计果真不费一兵一卒,妙啊!”

“本以为军师之计无人可出其右,没想到兰相更胜一筹。”

“那是,兰相是何许人,天下第一yin谋家机辩的得意门生。”

夙丹宸听到周围cháo水般的赞叹声,心里美滋滋的,好像是夸赞他一般。

子卿真厉害。

炀帝鹰眸中闪过一丝jīng光,看向殷庭,笑道:“朕的丞相比之爱卿的军师,如何?”

殷庭英俊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早闻兰相神机妙算、智多近妖,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兰子卿看了眼一旁紧紧抿着苍白的chún,一言不发的罗明宣,秀雅的眉挑了挑,道:“将军谬赞。”

炀帝似乎格外高兴,除了犒赏功臣殷庭,罗明宣外,还赏了兰子卿据传是大书法家王羲之用过的文房四宝,不过被他谢绝,反而求赏一柄兆丽进贡的短匕。

那短匕匕鞘由黄金锻造,鞘面上镶着七颗名贵的蓝色宝石,瞧来jīng美绝lun、熠熠生辉,匕身薄如蝉翼,削铁如泥,的确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习武之人,无不对它爱不释手。

不过兰子卿一介文臣,要来又有何用?

炀帝似乎心情格外愉悦,也没有多问,便从腰间取下短匕,随同文房四宝,一并赏给了兰子卿。

大赏过后,兰子卿退回席,一旁再也按耐不住的夙丹宸跳入席中央。

“殷叔叔!”

殷庭听到声音,愣了一愣,看着眼前蓝袍玉冠、玉树临风的青年,旋即反应过来,激动道:“是小宸啊,多年不见,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炀帝笑道:“还记得当年宸儿哭着闹着要随你一同前往边疆。”

夙丹宸俊脸红了红。

“没想到当年身边缠人的小淘气包如今也长成了英朗不凡的儿郎。”

“殷叔叔……!”

“哈哈哈哈哈……”

兰子卿听着他们一边谈论夙丹宸的儿时,一边打趣说笑,心里蔓延出一股强烈的嫉妒,冷着脸,坐在一旁独饮独酌。

有人的脸,比他还要冷。

已经入席的罗明宣,沉着秀颜冷冷盯着席前正蓝蟒袍,墨发玉冠的青年,目光yindu如蛇。

兰子卿注意到他那副模样,雅致的眉目轻轻蹙起,片刻后又松开,chún边透出一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好在三人的叙旧没有持续太久,等夙丹宸问完殷庭为何昨日未归,害他在城门口白白站了一天的问题后,炀帝便挥了挥手,叫二人先行入座,等过了这场庆功宴,再来叙旧不迟。

夙丹宸忙将殷庭拉入自己的席位,这一番动作同时引来两道yin沉的目光。

他二人同是率xing爽朗之人,又加之多年未见,眼下自是有许多话要叙,宴上歌舞重开,他二人在宴下谈笑正酣。

“铮”

不知何时,宴上舞姬退下,换了一个长相俏丽的琴女坐在长尾琴前,一双素手慵慵拨弄琴弦,便有一连串清脆悦耳的琴音逸出。

琴声如溪水潺潺般优美动听,不过这琴曲好像闻所未闻。

百官们只以为是新出的曲目,因此并不以为然,继续饮酒赏乐。

殷庭却听得皱眉,“这是……”

“是什么?”

夙丹宸在一旁疑惑地问。

殷庭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上座之人先发出了雷霆之怒。

“大胆!”

空气凝固。

帝王突然发难,吓得满坐王孙贵胄、文武百官浑身一抖。

面面相觑,各自脸上又都是不解之色,

只有丞相兰子卿面色如常,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炀帝望着那名琴女,冷峻的面容上带着明显的怒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弹奏离国之曲!”

在场的王孙贵胄、文武百官倒吸了一口冷气。

陛下对离国恨之入骨,当年兵变夺位之时,下令屠尽离宫满人,大火更是烧了三天三夜,将离宫烧得干干净净。

如今这小小的乐伎竟公然弹奏离曲……

众大臣缩了缩脖子。

那俏丽的琴女吓得面如土色,跪在红毯上浑身抖个不停,“陛下……陛下赎罪,奴婢不知这是离曲……奴婢偶然得到这首曲目,只觉弹奏出来的琴声优美悦耳,这才在宴会上弹奏,不料这竟是离曲……奴婢真的是无心之失,陛下饶命啊……

“你从何处得来此曲。”

琴女的脸色变得犹豫起来。

她托掌管宫内运输采购的公公从宫外稍来一盒胭脂,没想到胭脂盒内刻着那一首曲子,都怪她一时贪心,将那令人惊艳的琴曲挪作己用。

若如实招出,自己犯了私相授受的宫规

不说,还会连累那掌事公公。

怎么办。

琴女咬了咬牙,磕头道:“奴婢……奴婢是在一本乐谱上看见此曲,一时心生妄念……不料犯下大罪,还请陛下赎罪!”

炀帝鹰眸中shè出冷蛰的光“一派胡言!来人,拖下去杖毙!”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且慢”

在所有人的沉默中,一人越席而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英武的男子身上。

每个人目光中的含义却又不同。

夙丹宸是担忧,罗明宣是担忧中又参杂着一些别的情愫,目光瞧上去yinyin冷冷,至于兰子卿,那便是看戏般得愉悦。

炀帝看着出来的殷庭,眯起了鹰眸,“爱卿有何话说。”

殷庭那张英俊的面容黯了黯,“这首曲子,臣记得是小离亲手所谱……”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得,转口道:“陛下,所谓不知者无罪,既然这位乐师并不知情,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炀帝冷冷看了殷庭半响,鹰眸中闪过刀光剑影,面沉如水。

宴上的大臣战战兢兢,像鹌鹑一样缩在席中

但很快,炀帝面色开霁,薄chún边甚至透出一丝笑意,仿佛刚刚那一触即发的怒兆仅仅是大家的错觉一般。

“既然殷爱卿为其求情,朕便看在爱卿的面子上,从轻发落。”沉吟片刻,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三月,杖责十五。”

惊吓得快要晕死过去的琴女连连磕头。

经过这一场闹剧,大家都身心疲倦,无心宴会,所以当传来“众爱卿早些回府歇息”的旨意时,众人无不眼前一亮,喊出“恭送圣上”的声音也比平常响亮许多。

一场风波迭起的皇宴终于落幕。

各大臣长长吁了口气,三三两两各自散去。

“子卿,你等等我,你走太快了。”

宴会结束后,夙丹宸本想留下来和殷庭将军继续叙旧,但见兰子卿冷着脸转身离去,便也顾不得其他,留下一句改日请殷叔叔喝酒,便追他而去。

在宫门口的马车旁,夙丹宸终于追上了兰子卿,借着茫茫夜色,从背后抱上他,头枕在他肩窝处好一顿磨蹭。

兰子卿被他蹭得脸色渐渐转暖,目光盈盈地望他,柔声道:“别闹,回府。”

夙丹宸先进入马车,兰子卿掀了车帘正要进入,夜色中忽然传来一道略显着急的声音。

“阿宣,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兰子卿颇为玩味地挑了挑眉,随即进入马车。

第60章 饲犬

回相府的路上, 夜空星辰璀璨,浔阳灯火阑珊。

夙丹宸一面搂着兰子卿,一面兴奋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说个没完。

先是夸兰子卿聪明, 那军师提出的问题那样难,更是点名道姓地刁难, 他坐在席下一颗心砰砰直跳,比点到自己还要紧张, 没想到兰子卿对答如流, 回答地那样好。

“天下间竟会有像子卿你这样聪明的人。”

兰子卿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 墨眸里满是春风般的笑意。

夸着夸着,夙丹宸便又说起了殷庭。

说起他小的时候,常常跟在殷庭身后, 殷庭带他捉鱼捕鸟,爬山游水。

又说道他七岁那年,听闻宫外街景极是热闹,便央求殷庭带他出宫, 殷庭磨不过他,便在新年后的某日,偷偷带他出宫。

恰巧那一日是元宵佳节, 宫外灯谜彩旗,人声鼎沸,热闹极了。他在人群中不慎与殷庭走散,慌得不行, 小小一个人坐在灯柱下哭,等殷庭找到他时,看见他一脸的泪水,一边安慰他一边笑话他没有男子气概。

他羞窘得无地自容。

“从那以后,殷叔叔便老是拿这件事情来取笑我。”

夙丹宸鼓着腮说。

兰子卿静静听了半响,终于忍无可忍,进了卧房后,随手关了房门,拉过人封上那张喋喋不休的丰chún。

“唔……”

直吻得夙丹宸满脸涨红,险些喘不上来气,兰子卿这才满意得放过人。

夙丹宸红着脸,小声道:“子卿,我一直在说殷叔叔,惹你生气了吗?”

……可之前子卿明明说过他不会生气。

兰子卿轻轻笑了笑,将清雅的容颜转入yin影中,“臣并非生气,只是听殿下说起儿时,臣一时有些羡慕殷庭将军罢了。”

何止是羡慕,简直嫉妒得快要发疯。

“啊?”

“今日宴上听殿下与殷庭将军谈起儿时,臣对殿下的儿时一无所知,殷庭将军却了如指掌,如此,怎不令臣羡慕。”

夙丹宸这才明白过来,心里不免有些好笑,搂上他清瘦的腰身,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望着他,“这是哪里话,子卿若想知道我的‘儿时’,我一一说给你听便是,只怕子卿你听来无趣。”

兰子卿爱怜地在他脸颊边落下一吻,墨眸被灯火染得温柔且柔软,“殿下的事,怎会无趣。”

夙丹宸听得心花怒放,头埋在他优美的脖颈间,蹭了又蹭,像大犬一般撒娇。

兰子卿被他这样蹭着,墨眸里一片柔软,心口更是鼓噪地厉害,忍不住伸手……往他衣袍内探去,看到对方用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无辜地盯着自己时,不免心思一黯,收回动作,从左手袖口内拿出一样东西。

房内明媚的灯火将他手上的黄金匕照得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夙丹宸瞪大了桃花眼,英朗的面容上满是惊喜之色,“子卿,这匕首是送给我的吗?”

兰子卿宠溺地望着眼前欣喜得把玩短匕的人,“殿下前几日不是说很喜欢这把兆丽进贡的匕首。”

夙丹宸拼命地点头,桃花眼由于过度的兴奋而显得格外晶亮,激动之下,说话也变得颠三倒四起来。

“……我之前厚着脸皮向父皇讨,父皇非但不给我,还骂我玩物丧志……”

“……我去求母妃,结果母妃也帮着父皇骂我……”

“总之,子卿你对我最好了……”

高兴地扑过去,搂上兰子卿的脖子,一顿亲亲啃啃。

兰子卿被他亲得心都要化了,刚想进行下一步动作,谁知他亲够了之后,继续乐滋滋地研究匕首去了。

兰子卿看在眼里,chún边淌过无奈的笑意。

他喜欢的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单纯简单。

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大犬一般,一点小玩意便可以高兴上半天。

兰子卿作为饲养的人,既沉溺与这只单纯温柔的大犬所带来的温暖,又享受投食时大犬兴奋热情的样子。

如此过了半响,兰子卿终于劝动夙丹宸放下手里的匕首,打来一盆温水伺候他洗漱后,自己跟着梳洗完毕,将紫金官袍换作素白亵衣。

夙丹宸已经换好了亵衣,先上了床,看见兰子卿走过来,立刻爬起来,手脚并用地缠上他,抱着人滚了一圈,翻滚到床上。

“子卿,谢谢你。”

夜色中,看不见压在兰子卿身上的人是怎样的面容,却能看见那双桃花眼晶亮得出奇。

兰子卿被他压在身下,眉眼带笑地搂上他的脖子,吻上那张柔软丰润的chún。

这一吻,不同以往激烈霸道,带着浓浓侵占意味的深吻,而是流连在chún边,轻

尝浅辘般的厮磨。

却比以往来得更甜蜜醉人。

两个人在这静谧的甜蜜中,沉沉睡去。

到了后半夜,相府里响起一些轻微的动静,兰子卿被这动静惊醒,披衣而起,轻轻掖了掖身旁熟睡的夙丹宸的被角,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夜深人静,阿三悄悄从府外溜回府,身后背着一个包袱,包袱里面股鼓胀胀,不知装了些什么。

他刚走下拱桥,便在梅林旁边的石径中央遇到朦胧月色下负手而立的兰子卿。

“丞相。”

阿三忙放下包袱,拱手道。

兰子卿淡淡“恩”了一声,清雅的面容波澜不兴,“办好了?”

“办好了,珍宝轩的胭脂全叫奴才买来,都在这个包袱里面。”

阿三一面回道,一面心中升起疑云。

几日前,丞相突然叫他去买珍宝轩的胭脂,而且是将里面的胭脂全部买下来,

他原本还在奇怪相府里又没有女人,胭脂买来了要给谁用?

一买还买那么多。

没想到前日丞相又让他将胭脂全部拿去退掉,他费了半天chún舌,好说歹说,才让珍宝轩的老板同意他退货。

更没想到的是,今日丞相又让他再次买下珍宝轩的所有胭脂,那珍宝轩的老板都快被自己折腾怕了。

丞相并非多事之人,这“一退二买”,实在叫人不解。

阿三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忍不住问道:“奴才愚昧,实在不知丞相这样做的用意。”

兰子卿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