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1)

之上,劳您先替太师探路。”

兰子卿脸上,愧疚之意已然散去,取代的,是一片肃杀之意。

此次贪wū案,牵连甚广,朝中官员被诛三十余人,地方郡县被诛六十余人。这些人死后,职位也跟着空了出来。

秋闱未至,尚无新人入朝。一时间,朝廷人才告急。

“兰卿,朕意着一人去地方,对各郡各县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实施考核。若发现才干出众者,即擢升到京都。你以为如何?”

炀帝以手抚额,靠在椅中。

兰子卿行了一礼,而后淡声道:“臣以为甚好。一来可缓朝中无人之急,二来可免人才外落。”

炀帝支起身,问道:“爱卿以为,何人能当此重任。”

兰子卿尚在忖度之中,忽听得门外响起一声回禀。

“启奏陛下,三皇子已经受完罚。”

兰子卿眉眼惊抬。

炀帝冷哼一声,沉声道:“着人送他回府,再找个太医给他看看。”

“是”

兰子卿沈问之言几要脱口,又硬生生噎下。

炀帝见兰子卿yu言又止,笑道:“兰卿想问什么,只管问来。”

“臣无话可问。”

“兰卿便不想问朕何故打罚宸儿?说来,他也算是因你受罚。”

兰子卿心一悸,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道:“还请陛下示下。”

炀帝想起夙丹宸那副倔强的样子,只觉头疼。

“他今天不知是着了什么魔,一大早跑来,非要求朕下一道圣旨,让你做他的太傅。朕不允,他竟长跪在书房外,说什么朕不答应,他便不起身。朕本以为他跪了一会,便会自行离去。谁知到酉时,他还跪在门外。”炀帝脸一沉,怒声道:“简直就是胡闹!平日里言行无状也便罢了,太傅岂是他想让谁当,谁便能来当。朕一时气急,便打了他三十板子。”

兰子卿chún色发苦,半响说不出话来。

那一晚后,他次日再来,自己依旧以“公务繁忙,无暇见客”为由,打发了他。

之后几日,便再也不见他登门。他原以为,他终于放弃了,就像大半年那样,

只是这次坚持的久了些。

没想到,他却是信了自己那晚一番话,

以为自己不见他,是怕惹人非议。

他竟当真,请旨去了。

兰子卿痛苦的闭上眼。

他已经打算放过自己,为什么这个人却不肯放过他。

既然不肯放弃他,又为何另一只手抓着柳含烟。

那个人,到底置他于何地。

“兰卿”

无人作声

“兰卿?”

炀帝又喊了一声

兰子卿醒过神来,忙跪拜于地。

“臣御前失仪,实在该死。”

谁能想到,文人雅士居首的兰子卿,也会有御前失仪的一天。

转念一想,兰子卿自从碰上夙丹宸,天下间所有的不可能都成了可能。

炀帝吃了一惊,事实上他今日看到的惊奇事,已比过去一年还要多。

“兰卿平身,朕倒难得见你失态。”

兰子卿站起身,听得他此言,又要告罪,炀帝已先一步摆摆手,说道:“既然宸儿yu做你的学生,那往后,你便多教教他。省得他一天到晚,给朕闯祸。”

这番话,便是准了夙丹宸的请求。

自古无丞相做皇子的太傅,炀帝此话,足以表明夙丹宸在他心中的地位。

“遵旨”

疲惫忽如cháo水般涌入心间,他该拿什么样的面目去见那个人,难道真要一本正经的给他授业?

又念起考核官一事,或许他也该外出走走,好好清醒清醒。

如今他心中翻来覆去,全是那人身影,如此这般,怎为太子谋划。

打定主意,兰子卿开口道:“臣自请担任考核官一职。”

炀帝又是一惊,考核官出动一小小的官员即可,何劳丞相亲往。

正要婉劝,又见兰子卿一副坚决的模样,似乎他不准许,便要和他死磕到底。

罢了,丞相劳神良久,权当是放他一个休假。

“允旨”炀帝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就以半月为期,爱卿可要早去早回。”

兰子卿没料到炀帝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一肚子的据理力争统统咽了回去。

作了一揖,说道:“多谢陛下”

这句话,他第一次真心实意的说出口。

第12章 前往地方

“殿下,丞相外出办公去了。”

阿三拿着扫帚,第五次说道。

夙丹宸怔了怔,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清。

那日他挨了板子,被御林卫抬回府,一连躺了三天,伤势方缓一些。

又心念子卿,怎么也等不下去,忍着皮开rou绽的疼痛,不顾老管家的劝告,穿上衣服,直奔相府。

父皇已经同意你做我的太傅,你不必再忧心旁人闲言闲语。

他脸上欣喜还浓,一句话含在口中,只待见了兰子卿,高高兴兴的讲给他听。

谁知,到了相府,一盆冷水便这样淋头浇下。

丞相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我寻他去。

丞相兼任地方考核官一职,前去地方考核官员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少则十天,多则半月。

他失望的回府,却仍不死心,隔一日便要去相府看一看,说不定哪天子卿便回来了。

时至今日,得来的话,还是一样。

夙丹宸面容黯淡,作势便要往回走。

“殿下”

夙丹宸疑惑的回头。

“丞相临走前说,他会先去福昌郡。”

阿三纠结了半天,到底还是说出,他隐隐觉得那日丞相大醉和眼前这个风流皇子有关,所以打心眼里就不希望他再接近丞相,可是近来看他日日来问丞相行踪,似乎很在意丞相似的。

再者,丞相留下句话,必有丞相的用意,他实不能再瞒而不报。

夙丹宸先是一阵迷惘,继而眼中迸发出亮光。

“多谢相告”

“殿下,你别跑……我还有一句话……”

阿三的话还没说完,夙丹宸已经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他摇摇头。

这个皇子也太一根筋了,已经过了那么多日,丞相只怕早离开福昌郡了,他这样不管不顾的跑去,也不过扑一场空罢了。

阿三拿着扫帚,转身入府,庭院中一缸青莲开得正雅,如同那身青黛衣裳。

丞相会留后招吗。

夙丹宸一回府,直嚷着叫丫鬟收拾他的行装,又吩咐贴身小厮阿欢速备一辆马车。

王府中的奴才丫鬟,乍听此言,个个一头雾水,又不敢上前去问,只得按着吩咐跑进跑出。

“小主子这是做什么。”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夙丹宸耳朵,他头颈一缩,回过身去。

身后,站着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其红光满面,jīng神矍铄,褒在深色长袍中的身躯健朗挺拔,不似寻常枯朽老人。

他便是王府的管家,冯泊。

夙丹宸打起笑意,低低道:“冯伯,我出一趟远门。”

旁人看来或许会奇怪,堂堂一个皇子,做什么还得禀告自家的奴才?

偏偏这个奴才不是一般的奴才。

冯泊六岁时便跟着自己的外公,是司马家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再者,别说是他,就连他的母妃,都是眼前这个jīng瘦的老人看着长大的。

整个王府,他可以谁的话都不听不睬,却不能不听他的话。

“小主子,您的伤得那么重,怎么出得远门。”

“我的伤不碍事。”

冯泊叹了口气,问道:“小主子可是要去找兰相。”

“你知道了?”

夙丹宸一脸惊讶,难道他脸上写着字,说着他要去找子卿?

冯伯鼻息加重,呼出一声短叹。

这段时间,小主子几乎日日往相府跑,回来时总是傻乐。近段时间却不知怎么了,小主子从外面回来,一日比一日郁郁,有时天没亮就跑出去,大晚上又失魂落魄的走回来。几日前,竟是叫御

林卫给抬回来,一问,才知道小主子因为兰相惹怒了陛下。

他看不懂小主子对兰相是个什么心思,只知道小主子的一举一动,必然是和兰相有关的。

冯泊浑浊的眼角边闪过一丝无奈。

“外面天大地大,你要去哪里找兰相。”

“相府中的小厮说兰相去了福昌郡,我打算先去哪里。”

“小主子想过没有,万一兰相不在那里,又万一兰相已经走了,那你岂不是扑一场空。”

夙丹宸认真的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冯伯,就算他不在,这福昌郡我也是要去的。不然,我心里空落落的,怎么也放不下。”

说话间,已有丫鬟捧着收拾好的细软走出,他接过,又道:“冯泊,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冯泊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了,喊来门前整理马鞍的阿欢,沉色叮嘱道:“好生伺候殿下,若有闪失,我头一个不放过你!”

阿欢吓得成鹌鹑状,连忙指天发誓,一定会照顾好殿下。

夙丹宸本不打算带着阿欢,见此情景,估计若是不带着他,冯泊是万不能让他出门的。

话别了几句,夙丹宸坐上马车,由阿欢驾马,扬尘而去。

冯泊望着马车一点一点消失,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担忧。

江南一带烟雨蒙蒙,秋风细细。

桑南郡太守躺在虎皮椅上,翘着腿,赏着下方酥人的舞姿。

一旁的侍妾,用柔弱无骨的手拨开一只蜜桔,眼波妩媚的送入太守口中。

太守顺势一带,将貌美的侍妾带入自己怀中。

“大人,讨厌。”

“哦?本大人讨厌?那这样讨不讨厌,哈哈。”

太守的手不规矩的摸着侍妾酥软的腰肢,又咬耳说了几句,惹得侍妾一半儿娇一半儿嗔。

“大人骗奴儿,大人提不上钦差的考核簿,同奴儿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心肝,我何时骗过你,就是因为舍不得你,我才故意在兰相面前表现差些。”

太守搂着美妾,色咪了一张老脸,哄道。

堂下,歌舞升平,暖烟融融。

傻子才会放弃这样的神仙日子,转去京城当个小官。

京官京官,说得好听,天子脚下的日子,能逍遥到哪去?

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小心,脑袋便搬了家。

太守此刻如此贬低京官,浑然忘了几日前他是如何低声下气的讨好兰子卿,甚至连贿赂的银两都已备齐,只求簿上有名。

他这种酸葡萄心里,美妾亦不说破,乖巧的偎依在这个年越不惑的老男人身边。太守见此,手上又不安分起来,

“大人,府外有人送了一样东西过来。”

衙役捧着jīng巧的檀木盒,穿过娉婷的舞妓,在台前立住。

太守好事被扰,甚至恼烦。

“什么东西”

“奴才不知,送的人说只有太守大人才能打开来看。”

太守心道,又是哪个人给他送宝贝来了,不过这宝贝可不能乱收,收的东西越贵重,来人求的事便越大。

“呈上来”

太守打开一看,惊的差点摔了檀木盒。

好半会儿,才缓过气。

“送盒子的人在哪?!”

衙役被他突然拨高的声音吓住,结结巴巴道:“就……在府衙门口。”话音未散,太守已像一阵风般刮出。

奇了怪,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太守大人这般惊慌。

衙役和奴儿对视一眼,脸上皆是不解之色。

桑南太守一路跑到府门外,气都还未理顺,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下官桑南太守王全安,见过三殿下。”

说罢,两手高举,恭恭敬敬的将檀木盒奉上。

“你到有眼力。”

夙丹宸接过,打开来。

里面是一只羊脂色的和田玉佩。

他捻着玉穗,将和田玉佩勾起,指腹细细摩挲上面凹凸的痕迹。

是一个‘宸’字。

每位皇子出生,都会得到刻有自己名字的和田玉佩,太子是‘玉’字,他是‘宸’字,九皇弟是‘兮’字,十皇弟则是‘栖’字,十五皇帝是‘祈’字。

他这次出来,有些地方难免要借助地方官,又怕他们认不得他,不肯帮他,故而出此下策。

好在这些没进过京的地方官,全都认得他的玉佩。

倒也省了他不少事。

太守见夙丹宸良久没有下文,忖度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殿下亲莅桑南,实乃桑南之荣,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是恕罪,说来说去,都是一样的话。”

夙丹宸收起玉佩,jiāo给阿欢。

太守讪着面容,干笑了两声。

他为官三十载,别的本事没有,拍马溜须的功夫倒是一绝,可谓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如今,见了这位三皇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仔细揣度这突然出现的天之骄子,微丰的chún紧紧抿着,并不见怒意,似乎更像是忧急?又看了一眼,他眼睑处有一圈淡淡的乌青,面容中也是透着显而易见的舟车劳顿。

这下,他更猜不透三皇子了。

他的话猜不透,他的人更是捉摸不透。

你说,好端端一个皇子,放着京城繁华不享,反而山高水远跑到他这等地方。

他这厢正暗自思忖,那厢三皇子的声音又响在空中。

“子卿可在桑南?”

子卿?

这样亲密的称呼叫太守一时未转圜过来,又见三皇子满眼期待的望着自己,心中越发的着急。

对了,我怎么忘了,子卿正是钦差大人的名讳。

也就是丞相,兰子卿。

太守忙打着秋千,恭敬道:“回禀殿下,丞相昨日刚刚离开桑南。”

夙丹宸目光顿时灰黯下来。

他又来迟一步。

一路马不停蹄追到福昌郡,得到的却是子卿已经离去的消息,心灰意冷间,却听得福昌郡太守说丞相去了荣禄郡。

满怀希望的追到荣禄郡,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