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败退,必死无疑(1/1)
唐巧茵是此案的关键证人,也是疑犯之一,上午已经被审了两轮,全部招供。
她只恨自己这么多年来瞎了眼,侯府不仁在先,就别怪她不义。
她朝着董如许磕了头,“大人,罪妇绝不隐瞒丝毫。”
唐巧茵交待的事,和上一世黎静婉死前那段时日,她亲口透露得一样。
唐巧茵说她是孤儿,来到京城讨生活,很早就和秦长洲相识,两人互生爱慕。
但因她身份普通,秦老夫人不会同意秦长洲娶她,于是秦长洲就秘密把她养在外面。
在黎静婉嫁入侯府前,她已经生下了女儿秦灵韵和儿子秦光耀。
两人情浓意蜜,秦长洲答应她,一定娶她进门。
后来,秦重霄和黎静婉的婚约落在了秦长洲身上,她十分伤心。
好在秦长洲并不喜欢黎静婉,在成亲当天接到西北战事,便趁机带着她和一对儿女去了西北塔城,住了五年,日常对外以夫妻相称。
回京前,秦长洲说服她,让他们的儿女以秦重霄子女的身份上族谱,她则暂时居住在外,到时候秦长洲会想办法接她入府,成为主母。
而且,秦长洲向她保证,他和黎静婉不会有后代,因为侯府不会让黎静婉生下一子半女。
唐巧茵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堂内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秦长洲说,秦老夫人已经安排了在黎静婉的饮食中下慢性毒药,会导致她气血亏损,渐渐无法生育。”
“只要黎静婉没有子嗣,就可以把耀哥儿姐弟过继到她的名下,再让她去想办法,让宗人府承认耀哥儿的世子之位。”
黎静婉静静地听着,每一个字如同淬了毒药的尖刀,一刀刀从她心上划过。
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却依然觉得疼痛,身子微微一晃。她捏紧了裙边,以此释放她的痛苦。
楚廷煜一直注意着她,见到她的动作,挥手招来侍卫,吩咐了两句。
身为大理寺卿,董如许经手了不少案件,其中不乏家族内讧,兄弟阋墙等引发的惨案。
但身为侯门主母的黎静婉,被夫君和身边的人哄骗和毒害至此,董如许不由在心里叹一声。
这时,他瞧见楚廷煜的侍卫搬来一张圆凳,顺势道,“黎静婉,你坐下说话。”
黎静婉有些意外,瞧见放下圆凳的人是楚廷煜的侍卫,心中一暖,朝着楚廷煜微微点头致谢。
对上她的视线,楚廷煜收起刚才的一身戾气,眼神里带着鼓励。
董如许一拍惊堂木,“秦长洲,唐巧茵已经证明,你早就知道秦氏下毒毒害黎静婉一事,你承不承认?”
秦长洲双手撑在地上,双腿颤颤。
从被楚廷煜鞭子抽打到被带入这里,他一直都在恐慌中。
以前不论做什么,都是秦老夫人为他铺好路做了谋划,现在只能自己应对。
但刚才他已经悟出了一件事,秦老夫人把放火和下毒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在帮他开脱。
董如许强调,“人证物证俱在,如果你还不说实话,那就只能上些手段了。”
秦长洲一抖,“大人,微臣知错。微臣...微臣的确知晓此事,但是...但是这些都是祖母一手策划的。”
“我回京后,她...她才说,说给黎静婉下了毒,让我以此为借口不要和她同房。大人,微臣蠢笨,不敢做下毒毒害发妻的事情啊。”
董如许鄙夷地看他一眼,“那你是承认了,你和唐巧茵等人勾结,谋求爵位。”
秦长洲再次推脱。
“大人,这也是祖母安排的。当年微臣回京前,先给她写信告知大哥战死之事。她便让我把耀哥儿姐弟说成是大哥的子女,想为耀哥儿请封世子。”
“秦氏,你可认罪?”董如许问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低下了一向自觉高贵的头颅,僵硬点头,“是,都是罪妇一人所为...”
董如许又道,“秦光耀,你的生父是谁?如果他在现场,现在指认。”
秦光耀瑟缩地伸出手,指着秦长洲,“是他。”
“你和秦灵韵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我的亲姐姐...”
“她人去哪里了?”
“不...不知道...”
黎静婉此时开口。
“回大人,昨日寿宴结束后,秦灵韵就甩开了丫鬟独自出府。今早已经命人去寻人,还未找到。”
董如许点头,“黎静婉,此事你可还有异议?”
她知道秦老夫人包庇秦长洲,想保全他。
但不用在此事上纠结,因为秦长洲必死无疑。
“没有。”黎静婉道。
“民妇要状告的第三件事,乃是秦老夫人在已故武安侯秦茂林去世后,为保住爵位,将当时的武安侯夫人林氏所生的女婴,换成了男婴,秦重霄根本就不是秦茂林的儿子。”
即使其他人已经看过黎静婉的状书,听她说出来,依然侧目而视。
若此事为真,秦老夫人就犯了欺君之罪。
欺君,乃是死罪!
而且武安侯爵位一定会被收回,武安侯府将不复存在。
秦老夫人岂不明白其中厉害,一改刚才的颓废,精神振发。
“大人,黎静婉这是诬告,绝无此事!”
“秦重霄就是我的亲孙子,不存在换子的事。”
“住口,本官没问,不得扰乱公堂。”董如许喝道,又问黎静婉,“此事关系重大,你可有证据?”
“有。”黎静婉点头,“请大人传唤侯府大夫人林氏。”
在场的侯府其他人都颇为惊讶。
林氏早就疯了,传她做什么?
董如许命不相干人退下,让林氏进来。
和秦老夫人印象中不一样,林氏一脸自然地走进来,跪下后自报家门。
“民妇林氏,乃是已故武安侯秦茂林的发妻,秦重霄的...养母。”
声音清晰,说话有条理,完全不见半点平日的疯癫模样。
秦老夫人惊讶不已,转头看向黎静婉。
黎静婉对着她微微一笑。
秦老夫人心头大震。
她一直以为黎静婉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没想到她竟然早就在谋划了。
董如许发话,“林氏,你说你是秦重霄的养母,其中有何曲折?”
“回大人,民妇怀孕时,先夫去世。秦老夫人担心生下女婴,爵位被收回。于是在民妇生产当日,将民妇生下的女婴换成了男婴。”
终于将隐藏多年的秘密公开出来,林氏顿时红了眼眶。
“民妇清楚记得,接生的马稳婆说我生了女儿,抱给我看。可惜,我只看了自己的孩子一眼,就被抱走,换成了男婴。”
“秦老夫人威胁民妇,如果不从,就将我赶出侯府。而且此事欺君,民妇的娘家也会受到牵连。民妇不得不从...”
“大人,您不要信她。”秦老夫人忍不住道,“她早就疯了,说得都是假话。很多人都知道,林氏疯了好几年了。”
林氏一双泪眼瞪向她,咬牙切齿。
“我疯了,是因为你给我喂了药,把我毒疯的。但是静婉救了我,我又清醒了过来。为了揭发你,不得不装疯卖傻,躲在屋子里。”
“你就是疯子,疯子的话怎么能信?”秦老夫人拿住这一点不肯放。
“大人,林氏的确疯过,但她已经完全好了。”黎静婉打断她的话,“如果您怀疑,可以请大夫检查。”
楚廷煜此时道,“董大人,本王对此事略知一二。”
“靖王请讲。”
“神医谷许蕤被黎静婉请进侯府,为林氏治疗了一段时间。许蕤曾告诉本王,林氏在逐渐恢复中,可以请许蕤和其他大夫检查。”
“不必麻烦,靖王殿下。”董如许道,“微臣可现场检验。”
他于是问了林氏几个问题,林氏都能答上,思维清晰,与普通人无异,于是继续提问。
“林氏,你说你的孩子被错抱,可有其他人能作证?”
“有。”林氏点头,“秦老夫人身边的张mā mā 也经手了此事,她知道。”
秦老夫人心里又一惊,张mā mā 知道不少事情。
但张mā mā 和她早就在一条船上,一损俱损,她笃定张mā mā 不敢说。
张mā mā 被带进来,董如许提问。
“张氏,林氏说她生下得女婴被换成了男婴,是否有此事?”
张mā mā 低着头,神情犹豫不决。
“张氏,本官在问你。”董如许加重声音。
张mā mā 吓得一抖。
“张mā mā ,你只管说你知道的。”秦老夫人暗中提示,“你没做过的事,大人一定会查清楚。”
张mā mā 快速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回...回大人,确..确实有此事。”
秦老夫人身子一软,满脸的不可置信,“张mā mā ,你...你胡说什么?”
张mā mā 仍然低头。
“大夫人生产前,老夫人就让马稳婆提前找好男婴备着。当天大夫人一生下女婴,马稳婆就把女婴抱走,过了没多久,抱回了一名男婴。”
“胡说八道,你胡说!”秦老夫人慌乱不已,忘了董如许的警告,“你收了黎静婉的银子,是不是?”
她看向黎静婉,“你用银子收买了她,你让她说假话。大人明察,是黎静婉用银子让她说假话,民妇冤枉啊,大人...”
“住口。”董如许喝道,“扰乱公堂秩序,来人,打她十板子。”
“大人。”黎静婉起身,“秦氏体弱,若晕倒会妨碍接下来的审案,请大人把惩罚放在最后执行。”
秦老夫人脸都气歪了。
她听前半句还以为黎静婉是帮自己求情。
楚廷煜不由笑了一下,周身紧绷的气场松了一些。
董如许见状,立即同意,“秦氏,若在耽误审案,一并重罚。”
他接着问,“张氏,林氏中毒,你可参与此事?”
张mā mā 点头,“大夫人的确是被毒傻的,老夫人担心大夫人把换子的事情说出来,找曹大夫要了能让人神志不清的药,放在她的饭食中,由老奴每日送饭。”
“她还把大夫人关在一处小院子里,找了一个哑巴丫鬟盯着。后来少奶奶把大夫人带走,老夫人确信大夫人已经完全疯了,才没有再理会她。”
还没有退下的曹勉证实,确有此事,还说出了用得是何种毒药。
秦老夫人脸色全是灰败。
她知道,此事已经无力回天。
董如许问,“被抱来的男婴是从哪里来的?林氏生下得女婴又送去了哪里?”
林氏满心期待,不眨眼地盯着张mā mā 。
张mā mā 摇头,“老奴只知道是马稳婆带走了女婴。至于去了哪里,老夫人从未向老奴提起过。”
期望换成了失望,林氏情急之下,直接问她的仇人。
“老夫人,我的女儿她去哪里了?这么多年,我只见过她一眼,就那么一眼...”
秦老夫人不说话,一言不发。
“秦氏,这么多人证在,你还想狡辩?”董如许厉声道,“由不得你不承认!”
秦老夫人缓缓抬头,不到两个时辰的审案,她看上去竟像是老了十岁。
一向自诩驻颜有术的她,最喜欢听别人说她比同龄人年轻不少。
此时,她看上去如同行将就木之人,完全没了精气神。
“是...是我做得。”她嘴唇颤抖,“我当时只想保留爵位,我一直很后悔...”
“我的女儿呢?”林氏又问,“她在哪里?老夫人,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秦老夫人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我让马稳婆带走处理,是生是死,我不知道...”
林氏一听,呼吸急促,激动之下突然晕了过去。
“大夫人。”黎静婉起身走过去,“大夫人...”
董如许立即命人把林氏带下去,让黎静婉继续说要状告的事。
皇上要求五天完结此案,时间紧迫,他不敢耽误。
黎静婉起身,没有坐回去,而是低头,冷冷地盯着跪在她脚边的秦长洲。
“民妇要状告的第四件事,乃是秦长洲在战场上杀了秦重霄和我弟弟黎定铮,却谎称他们被敌人所害。”
“我没有!”秦长洲立即反驳。
“大人,黎静婉在胡说,我绝没有做过!我岂敢杀害自己的大哥和同袍!他们是被敌人推下山崖,我亲眼所见!”
“黎静婉完全是凭空捏造,她没去过战场,当时在京城怎么会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
此时,爵位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保命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