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忽闻噩耗(1/1)
保姆在旁边用力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一个人?
那她是什么?
容若的视线落在了桌上那份未动过的饭菜之后,眉头不由拧了起来:“翩翩,你没有吃饭?”
她瘪着唇,在他怀里摇着头:“我吃不下,我难受……”
容若拥住她的肩,半是强迫半是诱哄地把她按坐在了沙发上:“吃点吧,等会,我们还要过去香港那边。”
他看向了保姆:“你替太太收拾几件衣服吧。要快。”
翩翩一下弹跳了起来:“她不能碰我的东西,万一,她把我那些贵重的首饰顺走几件,那可怎么办?”
容若安抚道:“好,那我去收拾。”
“我们要去香港干什么?”她却追问道。
“mā mā 希望我们过去吃饭。住上两天。”容若轻描淡写地道,“你再吃点吧。”
他转身上了楼。
翩翩早就吃了不少东西,再吃多一份,还哪里吃得下啊?
她眼睛转了转,拿起饭菜,往垃圾筒里倒了一些,又端回了桌上。
保姆瞪着她,被她冷冷扫了一眼,就噎地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容若已经下了楼。
他手里提着一个轻便的行李箱,看起来就像真的只是出门两天一般。
看见了剩下的大堆东西,容若摇了摇头:“你就吃那么一点?”
“我实在吃不下。东西难吃。”翩翩瞪着保姆。
容若回转身,从怀里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现金,放在了保姆手里:“这段时间,麻烦阿姨你了。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就不需要过来了。抱歉。”
翩翩得意地漾起了一朵笑靥。
她挽起容若的手,坐进了车里,才道:“那过几天你准备找个什么样的保姆过来?”
容若系着安全带,并没有看向她:“明天开始,你在我爸妈那边住。”
翩翩整个人一下弹了起来:“容若,你在开玩笑的吧?”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我不要离开你!”
“我不能让你一人留在澳门,每天孤零零地等着我回家。”他宽慰道。
这,也是他为她想到的最好的安排。
沈婉不在了,他的心也再也泛不起什么波澜。
“你是不是要把我送走,好跟沈婉在一起?”她瞪圆了眼睛,满满的恨意就要满溢,“你为了那个害死我爸爸的女人……”
“我没有。”容若不急不缓地启动了车子,“她已经离开了澳门,你放心吧,我和她,已经彻底结束了。”
他和她的对话,也彻底结束了。
一路上,不管她怎么念叨,他都充耳不闻,专心地看着前窗掠过的来车。
翩翩念叨得累了,索性发起了小性子:“人家不要过去嘛!”她嘟囔道,“在你家里,过得一定很不自由的。”
“你住在楼上,我爸妈干涉不了你什么。”他终于应了她一句,“还有,别在我面前再提沈婉了,别提了,可以?明白?”
翩翩这才住了口。
容若的情绪,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更糟。
雨丝在车窗上蜿蜒着。
车子开上了渡轮码头。
一转一世界。
繁华的香港,已经是一片晴朗了。
他握紧方向盘的手不由一松。
难道,在香港这里,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么?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
这里的空气,比澳门的浑浊了些。
却更熟悉了些。
他忍不住想着,她在哪里……也跟他呼吸着这同一片空气么?
纤紫卯足了劲,又是准备了一大桌的好菜。
坐在饭桌上的,还有容翊和若雪。
此刻见到了容翊,翩翩的脸一下拉了下来。
纤紫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还是被气得直嘟囔。
“忙,忙,忙……天天那么多事情忙!大过年的,拍个什么戏!也一顿没回来吃过!”纤紫是极其心疼儿子的,别的事情,她不管,过年了休息,好好和家人团聚,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但是,容皓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她自然是不知道,此刻的容皓,一想到曾经在自己床上翻滚的女人,竟然已经变成了自己的嫂嫂,甚至,在成为自己嫂嫂之后,还和他……
他简直就没有回家的勇气。
他给自己大哥套上的这顶硕大无比的绿帽,已经足以抵消他这么多年来对大哥内心存在的怨气了。
他也不是刻意为之,但怎么说,他都是做错了的。
唯一该做对的事情,就是及早抽身,避开他的兄嫂,不让这种错误再继续无可救药下去。
不管他心里对翩翩是如何的牵挂,作为男人,他就应该提得起,放得下!
容若,自然也是明白的。
因此,在母亲碎碎念抱怨的时候,他给她夹了一块茄子放在了碗里:“尝尝这个吧。mā mā 的鱼香茄子做得入味极了,辛苦的厨师,也要自己尝一块才行。”
纤紫思想简单,被容若这么一哄,立马就笑了开来,很多事情都忘了。
这餐饭,吃到了晚上八点半。
容翊和若雪不肯久留。
他们抱着仲文,很快就告了辞。
容若替翩翩整理着房间。
其实,纤紫已经替翩翩收拾过一遍了,只是翩翩还是不满意。
首饰盒放哪里,棉拖鞋放哪里,熏香放哪里,一堆规矩。
只有容若,才能准确地把物品放在她想要的位置上。
就像他给她收拾的行李一般。
她开心地在床上躺下:“只有容若是最知道我心的。”
容若默然不语。
他不是知道。
他只是能看到。
而且,他现在的记忆力太好了。
只是,记不起那些被他忘记的过去而已。
“我下去帮我mā mā 收拾。你先休息吧。”容若阖上了门。
可以不用干家务,翩翩自然是满意的。
容若刚走出门,楼下的纤紫却已经飞奔上楼了。
“容若!”她的声音嘶哑,带着莫名的恐慌,一声一声地唤着,六神无主着。
“什么事mā mā ?”容若飞快地奔下了楼。
他一骇,纤紫满脸都是泪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伸手接住了踉踉跄跄的母亲:“mā mā ,怎么了?”
“快点,容皓出事了,出事了!”纤紫身子抖如筛糠,“救救他,救救……”
她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昏过去。
“容皓怎么了?”容若也急了。
纳兰宣草草地套上了衣服,也冲出了楼下的门。
“容若,快点,容皓住院了!你mā mā 就不要过去了,让她留在家里!”
纤紫哭着:“不,我要去,我不要留在家里,我会担心死的。”
“你去了,只能让人要更担心你!”纳兰宣钳住了她的肩,强行把她拉下了楼,推进了房间里。
“你载我!”他转身看向了容若。
容若没有半分迟疑。
两人快步地奔向电梯。
“刚刚不是才打过电话么?怎么忽然说住院了?”容若跳进了车子里。
纳兰宣却浑身发抖,刚才在纤紫面前强自压抑的恐慌现在已经表露无遗了:“是,是剧组打过来的电话,说,容皓拍戏用的车子忽然失控翻车,起了大火……”他不住地深呼吸着,“容皓伤得很重。可是,当你mā mā 的面,我又不能……”
容若的汗一下就出了全身。
容皓是明星,本来就是靠脸吃饭的,如果在大火里滚一遭……
他简直无法想象!
“不要担心。我等会马上进去手术室观察他的情况!”
容若不敢有半分迟疑。
车子一路以最快速度狂飙着。
容皓所在的手术室为他敞开了大门。
他闪身钻了进去。
可当看清了眼前的人时,他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烧伤的面积实在太大,手术台上的容皓已经陷入了沉沉的昏迷当中。
但是,他的身体没有睡着。
他疼得不住地翻动着。
“再加一针吗啡。”容若换上了手术服,按住了台上的那人。
无影灯下,那张被烧得血肉模糊的面容让他触目惊心。
现在,这张脸,还能看出一丝一毫纳兰容皓的风采么?
容若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清醒些!
纳兰容若!
你必须以最清晰的思路和头脑来面对,否则,你的弟弟很有可能就再也下不了手术台了!
“心跳,指压……”他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他手中的手术刀,在无影灯之下,闪动着烁目的光芒。
他的眼眸一眯,那薄薄的刀子,已经切中了床上人的脸部肌肤……
一场手术,进行了十个小时。
纳兰宣从一开始不住地走动,到再也没有力气走动,只能坐在长椅上浑身颤抖,容皓还是没有被推出手术室。
其他病人已经陆续出了手术室,家属也散得差不多了。
阴沉的夜空,渐渐吐出了鱼肚白,旁边的容皓经纪人脚边扔的烟蒂几乎要把他给淹没了。
“完了,完了。”他面色如丧考批,“这么久还不出来,恐怕就算出得来,脸也都毁了……”
一张脸,就是艺人的第二生命。
如果脸都毁了,艺术生命也就结束了。
对于纳兰容皓这种偶像明星来说,更是如此。
纳兰宣吐了口恶气:“我不在乎我儿子的脸,我在乎的是我儿子的命!”
门开了,一个小护士慌慌张张地奔了出来。
“怎么样?”纳兰宣连忙迎了上去。
他的脚都坐得发麻,这么一起身,差点没跌倒。
小护士喘息着,把一张纸递到了纳兰宣面前:“情况很不好。他全身烧伤面积太大了,而且,很多神经都受到了损伤,好几次,都差点停止呼吸。作为医院告知的义务,请你们家属签署这张病危通知书吧。”
纳兰宣的手一直颤抖个不停。
“不,不可能……”他眼前一片晕眩。
这四个孩子,就算平常他对待他们再严格,再独断,也无法抹杀他对他们的感情。
那都是他的骨肉啊。
现在,跟他说,他其中一个儿子,在手术台上就要断气了,他如何能够平静地接受?
他唇瓣剧烈颤抖着,一行泪水已然滑落。
“麻烦您快点。”小护士催促着,“里面的人需要轮换,医生护士都坚持了十个小时了。”
纳兰宣深吸了口气。
他颤抖着手指,在上面签署上自己有生以来最艰难,字迹也最丑陋的一个名字。
小护士拿过通知书,又一路小跑进了手术室。
“签好了?”容若的声音淡淡地道。
“是。”小护士踮起脚尖,擦去了他额头上密布的汗水。
他的眼眸里已经满是血丝。
容皓的麻醉药剂量已经加到了最大。
容皓也不是一个耐不住疼的人。
他只是太疼了。
疼到醒了过来,瞪圆了充满血丝的眼眸,毫无焦距地瞪着眼前的容若。
“疼,疼……”他的手毫无章法地挥动着。
他手上都是烧伤,而且容若刚刚替他驳回了两条细小的神经,现在,不得不几个人按住了他,防止他再度伤到自己。
“容皓,忍住!”容若忍不住出声道。
话一出口,他转身向旁边:“手帕!”
他的泪水,已经从眼眶滚落了下来。
不能滴到容皓的伤口上。
要不,该是多疼啊。
小护士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拭着。
容若再回身的时候,已经恢复了镇定。
只是,他在容皓含糊不清的呢喃里,却清晰无比地听到了两个字:“翩翩……翩翩……”
容若愣住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已经疼得神智不太清楚的容皓一眼。
他喘息着,口中念着的,反反复复,却都仍旧是翩翩的名字。
“你再坚持坚持,只要你能好过来,她早晚会是你的。”
一股冲动,几乎要让他说出翩翩肚子里孩子是容皓的骨肉了。
可是,周围的人那么多,容皓此时神智也不太清楚,他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说出真相。
只是,心里忍不住轻轻叹息着。
求而不得,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难道容皓在心里,竟把翩翩,看得那么重么?
清晨七点零五分。
手术室的门总算打开了。
鱼贯而出的医生护士们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神色,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容若。
“容皓要送到无菌室里去。”容若按住了父亲的手,“他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他烧伤的位置大多数在手臂和脸部、胸膛,对脏器影响比较大,我们必须要进行监控观察。”容若看着父亲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如果没有意外,命是能保住的。”
“烧伤了脸?”旁边的经纪人一声怪叫,“那还怎么得了?”
容若没有理会对方。
对于家里人来说,保住容皓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现在容若也担心着容皓能不能过了感染关,只是,这一点,不能太清楚地让父亲知道罢了。
纳兰宣愣了一会,才叹了口气:“人活着,才重要……”
“没有那张脸,容皓活着比死了还痛苦!”经纪人口不择言的。他拿起电话,用英文噼里啪啦地跟公司高层汇报了个遍,最终叹了口气,竟然挂了电话,头也不回地就准备要走。
纳兰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容皓是你们公司的人,你这样甩手就走人,这不合规矩的!”
经纪人瞪了纳兰宣一眼:“我们会赔他点钱的,他脸毁了,就不能再做这一行了,我们公司也不是开慈善事业的……”
容若沉下了脸:“行。我想,等律师信到的时候,你们就会知道,需要赔他的那点钱是多少了!你们让他没有保障地去拍那种戏,你们那是在谋杀!车子为什么翻车,为什么起火?这些,警方一调查,就自然一清二楚!”
他的话掷地有声,经纪人脸色一白:“这,这也不能这样说,毕竟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得回去请示我们的高层才能做决定的……”
刚才那不可一世的模样,也转眼就换成了为难的嘴脸:“容皓受伤,我比他更难受啊。要不,你说,我哪里能在这里呆到这么晚……”
“你可以回去。不过,你们公司的人若不来,就是等收律师信了。”容若冷冷地道,“不巧,我也认识一些报章杂志的总编,不晓得,你们对艺人如此薄情寡义,有没有报社想报道这次事故的内幕一手资料呢?”
这话,有够狠。
一下就刺中了经纪人的软肋。
他脖子一缩:“这个,这个对容皓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的……”
“诚如你所说的,容皓脸毁了,他也没有办法在娱乐圈混下去了,在这最后的时刻,博点舆论同情,以后做点什么别的营生也方便呀。再说了,这样法官可能会更同情他也说不定呀。”
经纪人真是被这个穿着医生袍的冷酷男人顶得有够呛。
他只能不断地安抚:“我们公司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他眼睛一转,“容皓这样的情况,如果后期做修补,能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呀?我们公司会请韩国最好的医师过来给容皓预计恢复效果的……”
那人还在滔滔不绝,纳兰宣根本懒得理了。
他一转身,已经跟在容皓的手术床之后,亦步亦趋地准备跟进无菌室。
容若拦住了他:“爸爸,请千万忍耐,容皓他必须一人在里面。”
或许,他们的一个呼吸,一个不经意的喷嚏,都可能带来大量的病菌,对容皓来说,都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