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1/1)

“咳咳……”

“醒了醒了,妈,他醒了!”

陆时只能感觉到浑身冰凉凉的,寒意透骨,胸口出似乎有什么堵着,让他吐气不顺,几欲昏厥。耳边又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吵嚷着,他胸口更加恶心的厉害。

“夏永川,你小声点,没看到他皱着眉头很难受的样子么?”

那道温柔的声音像是一道清泉缓缓的浸入了陆时的心中,让他在梦中不禁回忆起了遥远的记忆,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女子轻笑浅语,那是他的娘亲。

“娘,别走……”

“妈,他说话了!”那个小孩开心的说着,接着又低下去,趴在陆时的身上,“可是我听不清楚他说的话,含糊着呢。”一旁的mā mā 立即把他扯了下去,训斥了他一顿,要他出去。

“我不去,我要看着他,妈,他长得真好看,像你一样。”

这小子傻傻得看着他妈,结果被他妈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不过轻得很,没什么力道,对于这整日里在泥地里爬着长大的小子来说,简直跟蚊子咬差不多。

“你这孩子,又乱说话,有这么说人家男孩子么。”

“嘿嘿。”

这个叫夏永川的小子依旧憨傻傻的笑,一会儿看着他妈一会儿看着躺在床上神色苍白的陆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个被他叫做mā mā 的女人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得陆时,“怎么还不醒,都昏过去快两天了。”

“妈,你别担心,他刚才都说话了,没事啦,这个妹妹马上就醒来了,到时候就可以陪我玩了。”

“永川,你别乱说话,这个不是妹妹,是弟弟。”

夏永川皱着眉头,不知觉得咬着自己的食指,很为难的瞅了陆时几眼,困惑地问:“怎么会是弟弟?长得这么漂亮,可比隔壁李叔家的迎花好看多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呢,等人家弟弟醒过来可不能乱说话了,这可不是个妹妹,就是年纪小,生的又好,长大了看着就像弟弟了。”

“哦。”

夏永川又呆呆地看着这个“妹妹”,觉得长了这么大,在这个村子里就没看见过这么好看得“妹妹”,看了两天了都没看够。

“永川,你都八岁了,过段时间就读一年级了,怎么都不去写字的?今天我给你写的字你都会写了吗?”果然,每次夏mā mā 只要拿出这招,夏永川绝对是乖乖的。

他蔫啦吧唧地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去写字去了。

对,他今年要上小学了,就要每日写大字了。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都睡了两天了。”夏mā mā 伸出手摸了摸陆时的脑门,一副担忧的神色。

“娘,别走……”突然被冰凉的手抓住,夏mā mā 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睡梦中的陆时紧紧的抓着她,虽然听不懂他含糊着说的是什么,但是大概也猜得到是在想念什么人。

夏mā mā 就顺势坐了下来,握着陆时细白的小手,轻轻的哼着一个儿时的歌谣。声音又柔又绵软,柔柔的传到了陆时纷乱的梦中,为他混沌中指了一条道,他顺着这个声音缓缓的走,突然就拨开了混沌走了出来。

“娘……”

“什么?”

陆时初一睁开眼睛,除了满目刺眼难以适应的光之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光影,温柔而慈祥的看着他,给他的感觉真的好像他记忆中的母亲。

他立马扑了上去,口中不住的哽咽着,“娘,一别多年,你在地下过得可好?我很想你,真的,终于看到你了,突然觉得死了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活着也是白受罪。”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莫不是烧还没退在说胡话?”说着,夏mā mā 担忧得摸了摸陆时的脑袋,“没有呀,烧退了呀,你怎么了?要不要再看医生?”

陆时迷蒙中抬起了头,看到了那张温柔焦急的脸,怔忪了一下,“你是谁?”

“我昨天早上出门,就看到你倒在池子里。冬天池子都结冰了,我看你冻得浑身发青就给你抱回来了,请了医生,要不然……”夏mā mā 欲言又止,不过好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不由得问出了心中所想,“你家人呢?”

“家人?”陆时一怔,好久没听过这个词了,他还有家人吗?

“我的家人都没了。”

“这么小的孩子啊,唉。也是个可怜的娃,那你为什么倒在池子里?”

夏mā mā 叹了口气,再次伸手想要摸摸陆时。陆时本来想要躲避,可自己生生克制住了,让夏mā mā 摸到了他的头。

多久了啊……自从娘亲去世,大概得有五年了吧。

五年有多长,足够他从天堂跌入地狱,也幸好娘亲走得早,不用受颠沛流离之苦。

“池子?什么池子?”他是倒在地上前撞到了床脚啊。难道这里不是地府?那是哪里?他没死?

“这是哪里?你是谁?”陆时霎时紧张起来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可是被捕通缉犯,要是被抓,会被杀头的。

陆家只剩下他这一个血脉,如果再断绝,陆家就……没后了。

哥哥他……他并不能……

想到这里,陆时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这里是k市的红乡县啊,我是这里的住户呀。”夏mā mā 一脸惊奇。

“k市?”陆时绞尽脑汁想了想,都没回忆起整个大魏的版图上有k市这么个地方。

“现在是川平几年几月?”他急急忙忙地问。

“川平?现在是1975年1月呢。”

1975年1月?

这是什么历法?他怎么前所未闻?这到底是哪里?

陆时挣扎着要下床,却被夏mā mā 给拦住了。

“医生说你要在床上躺几天,你身子太差了,本来就不好,又在结冰的池子里泡了一段时间,身体都要被毁了,医生说以后有影响啊,如果小时候养的好一些,长大了不至于受太多苦。”

“你有地方去吗?”

陆时突然挣脱了夏mā mā 的手,光着脚就跑了出去。因为他突然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样子!四肢短小,所以跑的跌跌撞撞。他不该是二十一岁成人了吗?为何看着似乎才六七岁稚童的样子?

这到底是哪里?他到底怎么了?

谁来告诉他!

陆时跌跌撞撞地跑,担忧的夏mā mā 在后面跟着。她想上前好歹给他穿上鞋子,可看他这样子不太想会乖乖听话的。她只好拎着鞋子隔个两米的跟着。

陆时跑着,越来越迷茫,越来越惶恐。

这是哪里?他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怎么了?为何会突然回到了小时候?

不错,正是小时候。他此刻的长相与他七八岁有记忆起就有七八分的相似。

这是他刚才路过一个结冰的小水洼出看到的。

他看着四周的建筑,迥异于他曾记记忆中的一切,让他起了荒诞的怀疑,是不是现在他才在梦中?

青砖小瓦没了,有的是土黄色的砖房随处可见。

他因为脚底被冻僵,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后边的夏mā mā 连忙上前用自己的衣服角给他擦净了鞋底的雪水,套上了鞋子。

“这是什么衣服?”

“呀忘了告诉你了,你的衣服因为湿透,所以拿去洗了还没干,你穿的是我家永川小时候的衣服。”

陆时突然僵住了,一格一格的转过头来。

“你、说、什、么?”

“嗯?我说啊你穿的是我儿子小时候的衣服。”

“不是,你儿子叫什么?”

“哦,你说这个呀,叫做永川。”

李永川?

他竟然!

———他要杀了他!

“在哪?”夏mā mā 惊愕地看着要求这个原本颓废无力的孩子倒在雪地上,不知为何突然就浑身充满了力气般爬了起来。

夏mā mā 在对方杀死十足的眼神里指了个方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连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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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永川正烧着水。

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他手里拿着个鸡蛋正要丢下去。

“等等!”

“等等———”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只不过目的不同不可。

“永川,你哪来的鸡蛋?”

夏mā mā 走上前去一脸严肃地取走小子手中的鸡蛋。

永川支支吾吾地不敢说,眼神也是飘忽不定的。只是一看到站在一旁的陆时,眼睛一亮。

“漂亮妹妹来了。”

陆时皱了皱眉头。

妹妹?

这个真的是李永川?

不会找错人吧?

陆时在看到厨房的一瞬间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天助我也。也谁知下一句就让他产生了疑问。

他曾经于远远处看过川王李永川,那样的不苟言笑,骑在马上确实是威风凛凛,如果他不是叛军,如果他不是害得那么多百姓家破人亡的话,他的入京大概会是鲜花夹道,另一番景象了。

“妈,我想给妹妹煮个水煮蛋。”他低着头,两人都不敢看了。

“都说了多少次了,那个是弟弟不是妹妹。还有,给弟弟鸡蛋初衷是好的,可是你总不能偷别人家的蛋啊,说说吧,是谁家的?”

“……李叔家的。”

“好,你煮吧,我给他们家送钱去。下次不许这样了。”

夏mā mā 放过了永川,他也送了口气,偷偷拿眼睛看陆时。

陆时不耐烦他看,此刻心思都盯在那颗蛋上。

就在永川即将丢到锅里去时,陆时终于忍不住了。

“等等———”

永川的动作停在了半道上。

他拿着眼神发表他的疑问。

“我不吃煮蛋。”

“那妹妹想吃什么?我只会煮蛋,简单好吃。”

陆时不喜欢煮蛋,当初在陆府的时候光光蛋吃就有一十八种,最简单的煎蛋也是不简单的。

如何才能煎得又嫩又香?

这是个问题。

可对于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陆时本想上前拿走那颗鸡蛋,但是永川抬高了手,他比他高了半个头,手举起来陆时拿不到。

“你干什么?”

陆时有点恼怒。

“还是我来吧,妹妹你休息。”

“都说了我不是妹妹。我是男的。我和你一样。”

“好的好的。妹妹别生气。”

永川陪着笑。陆时已经无力了。先随他去吧。

“倒一勺香油入锅烧热。”

陆时看着永川并不动。

“你怎么不动?”

“妹妹,一勺香油?香油是什么?”

陆时皱了皱眉头,没有?

“那你有什么?”

“过年熬的猪油一点点。”

算了,也勉强。

“那就猪油一…半勺。”陆时看着一小杯的油,想了想还是少了半勺。

“鸡蛋打成糊状。”

“猪油烧至冒烟。”

“停火。”

“啊?”永川奇怪的叫了一声,“可是到都还没放进去啊?”

“你听我的就是了,”陆时本来对这这个叫做永川的就没什么耐性,此刻夏mā mā 又不在,表面功夫也不做了,“停火!”

“哦好好。”

“将鸡蛋倒入油锅中,以余温煎至七分熟,迅速切碎葱花两寸,撒入蛋中。”

“好了?”

“好了。”

“会熟?“

“油温很高,可以轻易煎熟鸡蛋。”

“妹妹,给。”差不多有过了一会儿,当鸡蛋的边开始变做了微微的金黄色时,夏永川正要取出来。陆时突然阻止他。

“慢着,”夏永川手里举着铲子,疑惑的看着他,“你还得把蛋翻上一面,否则夹生。对了,要小心别翻烂了。”

陆时很不信任的看着夏永川。

听了他的话,永川连忙小心翼翼的将黏在锅上的蛋轻轻撕开,然后小心翻了一面,等过了一分钟左右,陆时就说了句“好了”。

夏永川反而松了口气,不过是煎个蛋,竟然出了一头的薄汗。

“你吃吧,我没胃口。”

陆时死此刻一点吃东西的念头都没有,只想好好静静,他之所以出声,不过是看不过去罢了。

“我不会告诉你妈的。”

陆时说完这句话就把那个名叫永川的小子给丢下了。

还未走出厨房的门槛就听到一声狼吞虎咽的声音,其间,还夹着含糊不清的一句“好吃”。

那是自然。

只有这个微微给他带来了点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