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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才能伫立于血海吗?我想逃,转身却见幽灵般的西日昌蹲,一把将我从血海里捞起。他扣住我的下巴,用力撬我的嘴。那一副温柔的笑容令我胆战心惊,他又要干什么?
他吻了我,口齿中传递来的却是股芬芳的药味。我瞪圆双眼,看见苏堂竹闭目亲吻我。我喉间吞咽一声,立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
他诺诺道:“前面怎么撬都撬不开你的嘴!”
看着他经我一推后胸前衣裳渗出的丝丝血迹,我没了语言,到底这人带伤为我劳碌了三日。
我们退房的时候,客栈老板嘟囔了句:“时下的少年人哪……”
苏堂竹的小脸嫩红,快步跑出了客栈。我慢慢地尾在他身后,他在客栈门口啐了声,“年纪老了,想法就龌龊!”
我走过他,冷冷道:“他想他的,与你何干?”
苏堂竹一愣,随即拊掌道:“不错不错,干我屁事!”
“药王门下也说粗口?”
苏堂竹嬉笑道:“话粗理不糙!”急赶几步,又问,“女侠往哪儿去?”
我顿了顿,道:“西秦,你随我去吗?”他若答“否”,我就出镇后敲晕他。但苏堂竹道:“也好,那些人在南屏跟丢了我,一定以为我往南越了,怎么也想不到我去西秦!”
我暗忖,原来是当我保镖来着。这样倒好,省得我撕破脸皮强迫他。
我们在镇上买了两匹瘦马,不充乞丐的我感觉颇不自在,路人审视我的目光总叫我生警惕。我扯上面纱后,这才安下了心。
“还未请教女侠的芳名?”出镇后,他在马上问我。
我沉吟片刻道:“唤我小朱即可。”追捕我的檄文遍布大杲,罪名是西秦奸细,却一字未提这个奸细曾贵为昌帝的贵妃、昌王爷的司剑。
妃子血 第一部分 苏君堂竹(4)
“小猪?”苏堂竹哈哈大笑。我瞪他一眼,他立即改口,“我错了错了,是朱女侠!”
马蹄声声,入夜前,我们进入了泉州。找了家干净的酒楼,我在饭桌上问他:“还有三味是什么药?”
他为难地道:“说给你听你也找不着,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只有我师兄才弄得到!”
“那就去找你师兄!”
他摆手道:“别!别!这世上我最怕见的人就是他了!”
“因为你继承了药王鼎,他却没有?”
苏堂竹盯着我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
苏堂竹叹了口气,丧气道:“你若见着他,只怕与我一样,避之而不及!”
我问:“他很可怕吗?”
苏堂竹摇头不语。
泉州停留一夜后,我们继续西进。离开大杲是当务之急,解药可以徐图暂缓。
途经临川,由于我们有马匹,便走了陆路。但临川之行不过一天,我们便遭遇了伏袭。对方百十号人,我们自然是快马加鞭。
我与苏堂竹同时道:“追我的!”而后对视一笑。
马虽瘦,但跑得倒快。乘风而奔,甩开一多半追马。
风中他吼:“小猪,你惹上谁啦?”
我又好笑又好气,分明还比我大几岁,却跟个孩子似的。不过他却没说错,能动辙上百人,非一般绿林草莽能做到。
跑到半途,我停了马。我察觉到前方有人,不在少数。
“你做什么?”苏堂竹跟着我不得不停下。
“前有伏军后有追兵,骑着马只多陪两条马命。”我轻拍马,那马倒识趣,径自跑路旁休息了。
苏堂竹瞠目结舌。我抬头对他道:“不是追你的,你在路边躲着,我去了!”
“你!”苏堂竹似很受感动。他却不知对我来说,他和二马没啥区别。
“我去了,珍重!”我飞身往前。他轻叹,“果然还是做乞丐的好!”
掠过几十丈后,迎面急急一箭钉我脚前。我停法,前方一人恭敬道:“还请大人回宫!”
我伸手分指,“如果不呢?”
那人答:“我等的命令只是生擒大人,断个胳膊少条腿的无妨。”
我往前冲,前方只有二十余人,显见比后军更好突围。
“对不住了,大人!”随着他的话语,对方的飞箭密集而来。我卸下后背琵琶,同时将轻功身法提到极致,只听不绝于耳的砰响声,西日昌选用的木材不错,在我的手速下,琵琶竟挡下了无数箭矢。
我冲进了人堆,血战开始。这群人修为多在固气期,有三人却是清元。我情知凶险,必须速战速决,一手手印早已缔结,风轻轻穿过河道,穿过我身,悠悠飘飘,带起飞溅的血水,分不清敌我。
倒下五六人后,对方便知不下杀手难以留下我。那三个清元期的人喝退了旁人,三角阵形围斗上我。我丢弃了琵琶,第一次双手结印,风声再次变化,空气仿佛凝固于我双手之间,“疾!”我怒开一声。一掌前击,一手收尾。砰砰砰三连声后,前方之人中掌倒地,后方之人退避,但左边的人却一剑洞穿我肋下。
剑带出一道鲜血,我左手捂住伤口,右手再次翻印。二人惊色唤来同伴,“一起上,打残为止!”
我咬牙斥声,“找死!”
顾不上左肋之伤,我双手翻转,凝重的空气透出肃杀,我厉声大开双手,“去!”
轰一声闷响,我周围的一群人倒了一半,而我身上再添数道伤口。若非我的气劲率先袭到他们,恐怕这些伤口就是断手截脚了。但这一招群杀秘技耗尽了我的气劲,我红眼盯着还杵着的十余人,心道完了,难道就要废在此间?
马蹄声从后方响起,苏堂竹不顾安危地冲进战场,侧身抄起我。
“走!”
我奋力翻上马背,坐到他身后。苏堂竹扬手飞撒一把尘土。
“不是毒!”身后的几人分辨出只是尘土的时候,我们已经冲破了重围。
风追逐着水,水流淌着血。苏堂竹揽住我腰,弃马越到对岸。
“为什么跑回来?”
苏堂竹不语。
我突然意识到他刚才施展的轻功,盯着他沉默的脸我大笑了起来,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往南越去吧!”他放下我,狠下心道。
“为什么?”
他转面,不敢正视我,“师兄在西秦边境等着你。”
我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我跑了那么远跑了那么多日,竟还在西日昌手心里。他怕我死,叫了他师弟来给我制药,他不怕我跑,他在西秦边境上守株待兔。
西日昌竟是杜微门下,难怪他有落霞丸,也难怪苏堂竹说最后三味药在他手上。
你若见着他,只怕与我一样,避之而不及!是啊,这世上还有谁比西日昌更可怕?
“师兄说你心狠手辣见死不救。”
我依然在笑,“是啊,我杀人不眨眼,眼见你被追杀到跟前都置之不理。”
苏堂竹摇头道:“不,我觉着你不是那样的,你是被师兄逼的。”
“你怎么知道我往南屏去的?”我笑停,冷冷地问。
“南屏附近不少药房失窃,少的都是落霞丸的配药。”他叹道,“是我引你往临川陆路,如果你走水路,就撞不上他们了。”
“你为何告诉我?你可以继续欺瞒我,一直到把我带入西日昌手里!”
苏堂竹清秀的面庞浮起苦涩,“你走吧!一路往南不要停!还是扮作乞丐。”
我盯了他半晌,“你不拿下我?此刻我已是强弩之末,不是你的对手……咳咳……罗玄门的匿气你藏得可真好!”
苏堂竹低低道:“万一你再遇到师兄的人,你就降了吧!师兄不会要你的命!你为何不做师兄的贵妃?我知道他待你是不同的。”
我咳出一口血,呸一声道:“他要我活在他裤腰带上!”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转身离去。他追上来递我一包伤药,“有一事我没骗你,我确实是杜微门下。”
我无声接过,独自往前走了,带着一身伤。
难道真要如苏堂竹所说前往南越?西秦我就不能回了吗?我不甘心。
妃子血 第一部分 妃血琵琶(1)
冬季白日的阳光很温暖,我披头散发靠在荒弃的城外古庙颓塌的残垣上,身上裹着一件看不出本色的破衣。苏堂竹的伤药品质上乘,但我却失血太多,而肋下那处伤至今都未痊愈。我能跑到泉州城外没有躺倒委实不易,到了这里我再也无力往南。我在太阳底下微微伸展手脚,我需要更强的力量更多的阳光。
分明是严寒的季节,日光却神奇地白,灼我的双眼,如千万把钢针针尖刺入迎光的半身,阵阵电流游走于四肢百脉。时光在飞快又缓慢地流逝,这一个午后仿佛带走了我十五年间遭遇的所有。
那同样是一个温暖的午后,时间却在春季。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年幼的我扮作男童,偷跑出家族领地,于野地邂逅了改变我一生命运的人。他同样是个乞丐,同样遍体鳞伤。他平躺在青草野花之中,安静地仰望苍穹。他说,这是他一生中最美的春光,他说,他的一生就凝结在这一个午后。
日光熏我昏昏,时光忽而倒转,忽又急速回旋。冬季的光再暖和也混着一丝冰凉的气息,我慢慢地翻转身体,让阴冷的后背接上日光。
乞丐侧身,从怀中取出一本残破染血的秘籍,愉快地笑道,听说这处领地有位小公子三岁会吟五岁能诗八岁羞退教书先生,你把这书给他。我说,这小公子就是我。他肮脏的面容露出世上最神秘的笑容,在笑中他说,那我此生再无遗憾。
一阵疼从肋下直蹿心坎,我喘了口气。我现在能体会那乞丐的心境了,在濒死之前将自己不能看破的夙愿转嫁到他人身上,他宁把耗尽一生血泪的秘籍转送于素未谋面的yòu tóng 也不愿落入敌手。
一股热流从脚底升腾上腿弯,而后由下往上滚滚奔涌全身。我整个身子为之一振,清元后期的气劲平缓下来,柔和又有力地遍布身体。这样的时候这样的重伤下,我竟突破了清元中期。三条气脉比起以前粗壮了不少,气劲奔走,无声地欢跃。
我笑,却比哭还难听。十五岁到达清元后期,应该超过当年的西日昌了吧!经过了一场场血战,遭受了一次次凌辱一次次的挫败后,我终于到达了区别高手和一流高手的分水岭。
浔阳,大杲与南越的边界重镇。红漆金钉的城门旁悬挂着我的画像,看着很美,栩栩如生,应出自宫廷画师之手。
我佝偻着身子,与寻常南下越冬的乞丐一般簌簌发抖。我走过我的画像,身旁同样进城的农人吞了吞口水,自言自语道:“哎哟俺的娘咧,这女娃生得……”农人不识字,更不知他口中的女娃就在眼前。
“去去,